他一步跨过门槛,抢到那沉睡的女子身边,一把扳过她肩头,动作极为粗鲁,因为焦躁,神情也跟着显出几分凶狠。
那中年人不知发生了变故,还站在外喝采:“对了,男人嘛,就该这样,对待这种懒婆娘,就该好好教训教训,看她以后懂不懂得规矩!”
那女子身体被扭成了麻花,犹自呼噜声大作。关千剑认得她是云霓的同门,和云霓关系颇亲厚,这次也是自告奋勇替新娘梳妆打扮。
对于一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女人,关千剑还没有对付的经验,向雪妮求助道:“你能把她弄醒吗?”
雪妮点点头,走近前来,一伸手“啪啪啪啪”,一连给了她四个耳光。
一众贺客不明就理,见了雪妮这等手段,都是不胜唏嘘,心想:“这母老虎如此凶悍,就算是两个同时过门,那一个也只有做小的份,一辈子抬不起头。
那女子眼睛半睁半闭,伸个懒腰,张着嘴巴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打了。
雪妮见她还在晕晕乎乎,眉心一沉又要动手,那女子这一下来得机灵,向旁一跳,躲开老远,委委屈屈道:“大清早的,小姐干嘛打人?”
众人都笑。
关千剑急问:“云霓呢?你不是负责给她梳妆打扮吗?你怎么睡着了,她人呢?”
那女子这才惊觉,原地打了几个转,跳起来道:“哎呀,云霓呢?我不是负责给她梳妆打扮吗?怎么睡着了,她人呢?”竟然把关千剑的话几乎一字不错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来众贺客更是笑得打跌。
关千剑生起气来,喝道:“笑什么?不许笑!”
众人这才噤声。那女子看关千剑这个架式,要是找不到云霓,恐怕自己也要倒霉,苦着脸道:“她是不是不想嫁给你,偷偷跑了?”
关千剑一听,怒不可遏,长眉直竖,眼睛险些把眼眶撑得四分五裂,踏前一步叫道:“你说什么?”
女子害怕,反而躲到雪妮背后,探出个头来,战战兢兢道:“啊,我想起来了,她昨天晚上一直哭,一直哭,我就劝她:你要是不想嫁给那个姓关的,你就跟他直说,难道他还能强迫你不成?你要是还喜欢那个漂亮和尚,你就应该去找他,叫他不要娶那个狐狸,而是娶你……后来她说我吵,叫我去睡觉,我不肯睡,可是后来不知怎么还是睡着了。——啊,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去找怀空了,你应该揭开他新娘的盖头看看……”
她说着说,忽一抬头,看见面前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转眼间完全变了一个人,虎目含泪,神情既悲苦,又无助,好像已经陷入绝望的边缘,连一点挣扎的愿望和力气都不再有。
她也感到事态严重。她住嘴了。
身后的贺客从这女人不清不楚的叙述,隐约猜到事情的真相,一方面同情,一方面畏惧,都不做声,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关千剑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句“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言犹在耳,而人终究离我而去,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
他不愿被人看见软弱的一面,一个人走到角落,无声地饮泣。
在他背后的人看来,他也许只是在沉思。也许只是在猜测新娘的去向。
过了好一会,旁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是不是三个人中少了一个人,这场婚礼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关千剑身躯一震,这才意识到,即使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也不能放下肩上的责任。他已经体会到无情抛弃的痛苦,怎么能还让这痛苦在深爱自己的人内心发生呢?
但他却不敢转回头,不敢给雪妮哪怕一个眼神的保证。他怎么能让人家看到他满脸的泪痕呢?他只是高扬着头,阻止更多的眼泪突破眼眶。
雪妮绕到他面前,伸手揽住他后颈,举袖揩干他脸上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即使为心爱的女人流泪,也没必要背着人你说是不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关千剑没有想到雪妮还会这样曲折委婉地安慰人。而且在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嫉妒,一点也没有冷言冷语。他突然睁开眸子,直视着她。
雪妮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迎着他道:“哭过了就该作出抉择了。只是,如果你决定去找她,请无论什么时候都把我带上。”
关千剑无比感激,无比激动,一把抓住她手道:“至少我们应该先完成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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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喝个交杯酒吧,老和尚我最爱看人喝交杯酒了,哈哈。”厅堂内宾客都已入席就座,仙猿命人倒了四杯酒,用托盘装着,送到两对新人面前。
有人取笑:“交杯酒是人家躲在洞房里偷偷喝的,哪能给你看?”
又有人口没遮拦:“喝交杯酒你都要看,生孩子你想不想看?”
仙猿回头吆喝:“生孩子有什么好看?你爹你娘生你时,我老和尚不就在旁边?果然没什么看头,还是喝交杯酒好玩。来,小和尚,你们两个先做个示范。”
怀空和冷凝各接了一杯,碰杯,挽手,泯了一小口,又让对方喝了一口,最后交换酒杯,一饮而尽。
老和尚在旁看着他们把这套动作一丝不苟地完成,满意地笑道:“好,好,好。——该你们了。”他走到另一对新人面前,“今天我老和尚头一次替人斟酒,有些人可别推三阻四,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白眼一翻,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