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千剑自知帮不了他,只得任由他跳到死。
过了许久,侏儒终于消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一身香汗。
“呼——,呼——,呼——,我好饿!你能再弄十盒饭来吗?”他跪伏在地上,像条上岸的鱼,鼓动两腮。
关千剑伸手指着他衣领,压尖声音吓唬他:“你死定了,人家的老公阴魂不散,非找你报仇不可。”
侏儒一个机灵直起身,两手拍向关千剑手指的地方。
可是拍了个空。关千剑清清楚楚看见那失偶的男天鹅在衣领上一晃,一个秋千绕过侏儒的下巴,翻到他头上。
侏儒像只追逐自己尾巴的猫,在地上转了无数圈,仍然一无所获。
他吆喝关千剑:“他妈的快来帮忙啊,别只顾着笑!要是逮住他,你把他吃了,就可以和我跳得一样高了……”
关千剑夸张地做个呕吐的动作,“你要我吃人?少恶心人了。就你跳那点高度,换作以前,我用一根头发都可以办到。”
侏儒不理会他超级大肺活量的吹牛,只说:“什么叫这点高度?有一层楼高啊!世界冠军都不是我对手。而且我有一种预感,只要给我吃饱,我还可以跳得更高,说不定个子也会长……”
关千剑揶揄他:“说不定你还会变成个娘儿们,因为你吃下去那只是母的。哈哈。”
侏儒听得一呆,停止和男天鹅的打闹。过得一刻,他找到了反驳意见:“难道你以前是女的,吃多了公猪肉才变成男的?”
关千剑语塞。
两个人一个挨了打,一个受了累,吃饱之后倒头就睡。
侏儒却像有什么心事,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睡不着。
关千剑被他吵得不可开交,又不敢骂他,怕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可是侏儒自己开口说话了。他先荡气回肠地长叹一声,问:“你心中也有女神吗?”
关千剑有些不明白什么是女神,想来大概是问他信不信观世音菩萨,迷迷糊糊地说:“我心中没有别的神,只有剑神,那就是我自己。”
侏儒又问:“你也有喜欢的女人吗?喜欢到把她当作神明一样,崇敬她,膜拜她,而不忍心玷污她,连亲她一下的想法都觉得是种罪过……”
关千剑没想到这人不仅是“棋圣”,还是“情圣”。
他不愿意随便袒露心声,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倾诉自己感情上的创伤,随口问:“听你说得一唱三叹,你心中一定是有这样一个人了?”
侏儒等的就是这句话,问别人只是个影子,目的在诱使别人问自己。他打蛇随棍上,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当然有了!我心中的那个她,就是我们身边这家服装店的营业员。对一个乞丐来说,哪里不可以待,哪里不可以睡觉?你说我为什么单单选择这个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的地方长住下去?就是为了天天能够见到她!
“她每天一大清早来开门,到了很晚才回去,这样我一整天都和她呆在一起……啊,我真是幸福!她那么漂亮,长得就跟模特一样!你今天是来晚了,要是早一点,就可以见到她了……”
关千剑听得十分腻味,企图转移话题:“模特是个什么东西?”
侏儒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对他口出不逊一点也不计较,耐心解释:“模特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因为最漂亮的女人都去做模特了……”
关千剑睡思昏沉,眼皮上如压着千钧重担,有气没力地挣扎着,像醉鬼那样口齿不清地说:“哦,那我知道了,云霓就是模特中的模特。”
侏儒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还提醒:“你别打岔!”又痴痴呆呆地说:“在这个城市里,她是唯一一个给我一整个包子吃的人。其实也有很多人给我扔过包子,可是他们因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才想到我。吃不下也就算了,他们还要钻掉里面的馅,单单把包子壳给我吃。她是唯一一个连壳带馅一起给我的人,总有一天,我也要把自己连壳带馅一起献给她……哎,我爱她,她也爱我……”
关千剑想象不出一个漂亮女人爱一个侏儒,除了母爱,还能有别的什么成分。他再次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云霓。”
“啊?”关千剑惊得一屁股坐起来,睡意全消。
侏儒坚决不同意关千剑叫他改名的提议。
第二天早上,关千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侏儒云霓盘腿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身旁的服装店,一脸痴呆。
关千剑侧头看去,一个胖妞顶着一张麻脸,风风火火从门内跑出来,第一次没能成功,可能这家店铺的门设计很成问题:太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行经过;遇到真正重量级的通过一个都成问题。
跑到门口时,她两边肩膀被门框卡住,撞出一声娇哼。
“为什么我还是出不去,昨天晚上不是减过肥了吗?老娘又不是卡车,你还给我限宽啊!”
她怒气冲天,退回两步,挺直身板,收回肚子,侧身再向外移。
这次卡住的是胸脯。
“呀——!”她伸长脖子,一张肉呼呼的胖脸憋得通红。
最后用上双手又是推又是拽,终于把自己的罩杯拽到门外,整个人也一个踉跄冲了出来。
关千剑回头再看侏儒,还是一脸的痴像,挂在嘴角的笑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