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督见两人在自己的积威下战战兢兢,既感得意,又觉好笑。他轻蔑地瞄了两人一眼,道:“什么出奇的剑法从你们手上使出来,都成了病夫手中的拐杖,软手软脚。哼!”
他玉树临风的身姿,忽地跳在空中,停留片刻,落下时身躯打横,贴地一转,像风车一样,旋了数圈,飘然立起。这一连串动作举重若轻,真如行云流水。
细看他身上的衣裳,竟没沾一星半点灰尘;而就在这眨眼之间,他已上下分出七剑。
这正是一招完整的‘日月五星’。
关千剑心中惊凛:“这剑法由兔子精使出,我犹能逃避躲闪,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若落到这道士手上,恐怕一剑都接不上,就一命归天。”
缘督收剑,瞟了关千剑一眼道:“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剑法。想学,我教给你又打什么紧?刚才这位‘小兔崽子’说学全这一招便如何如何,哼,区区一招三流武功,本座还不放在眼中。我就是要你们亲身试验试验。怎么样?敢不敢学?”
“你又骗我!”兔子精看到货真价实的下半招,且不理会缘督,戟指关千剑,跺着脚骂:“你这是什么狗屁‘日月五星’?你敢这样戏弄老子……”
他嘴巴张了几张,因为实在气急,找不到恰当的刻毒话来咒骂他,一不小心两颗大门牙还把嘴皮子咬破了。这一来更加窝火,拔剑直进,似欲把关千剑的心脏剜出来,方才解气。忽然眼前爆出几点寒芒,只一愣神间,胸口刺痛,不及作出任何反映,这痛处又移动方位,接着再移,连续七次,就如一条怪蛇爬到身上,游走全身,连下七口。
兔子精唬出一身冷汗,匆匆撤退,回顾自己身上,衣衫破了七处,四处在胸口,三处在下半身,隐隐有血迹透出。
但论这七剑的位置,无不是重要穴位,任何一处都足以致人死命,看来出剑的人还算手留情了。
他抬头看向关千剑。
“承蒙你指教我这招剑法,果然不赖。咦,你怎么突然发起火来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更哪里当得起一个‘又’字?”关千剑一向最爱得了便宜再卖乖,“我教你的那几下子,千真万确是‘日月五星’,只不过我学来的时间太长,一天一点的变化,最后完全不成模样了,所以才和这位道长使出来大相径庭。——不想信?上半招是你亲手教的,你看我使出来和你会一样吗?”
缘督看他现学现卖,竟克强敌,一方面惊异不胜,一方面杀机更坚。
兔子精虽然气愤难平,又觉得他言之成理,自己思忖:天下任何剑法到了这个不守规矩、乱七八糟的人手上,恐怕都要面目全非,这样的人跟本不适合学武,就应该回家种地!
他一拳擂在崖壁上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教你,现在我兔子精血本无归,我找谁喊冤去?呜呜呜呜……”
关千剑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这位缘督道长不信你能用一招完整的‘日月五星’战胜他,已经答应教你了。”
兔子精止住哭声,隔了一会,一扭头道:“我才不跟牛鼻子学!”
关千剑道:“你不跟牛鼻子……哎呀——道长,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你不跟道长学,我学;等我学会了,你可别眼红。”
兔子精又一跳数尺,指关千剑骂道:“你不是本来就会吗?还学什么?就知道你骗老子!”
关千剑只怕再拖延下去,死牛鼻子失了耐心,改变主意,便给兔子精来个不理不睬,转向缘督,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躬身道:“得缘督大师指点关窍,幸何如之!”
缘督道:“嘿,我若告诉你,我教会你之后便要杀你,你还愿意学吗?”
关千剑一愣,过一会才道:“那要看我如果不学,道长肯不肯网开一面了。不过我和道长素昧平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出此言呢?”
缘督道:“我杀人不需要理由,你只说你学不学吧?”
关千剑略一沉吟,答道:“朝闻道,昔死可矣!”这本是他用来哄兔子精的话,这时对缘督说出来,自是别有意味。
缘督一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我的剑喝到你的血时,看你还会不会这样大言不惭?——看好了。”他说着错步,就在地上向前连出七剑,——“这是上三路的七剑,配合跳跃的动作,像这样——”
关千剑本已由兔子精学得上半招,见缘督再教,权当复习,等他讲到下半招时才处处留心。
道士自恃境界独高,传授别人,不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况且本意只在炫耀,并非真的有心传道授业,所以很多他认为简单,而关千剑闻所未闻的道理,一概略去不提。
关千剑幸有上半招打底,下半招水到渠成,也不觉得如何难。
兔子精看别人学得起劲,终不免心痒,装作记性不好,对自己放出的话浑不在意,老着脸皮跟着比划,忙得不亦乐乎。
关千剑练到第三遍,缘督耐性用尽,骂道:“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原来笨得像头驴,要换作是我,早学会了!师父当时教我这招时,只演示一遍,我一句话都没叫他老人家多说……”
关千剑暗笑:“吹牛!看你的悟性也不像高到哪里去。老子我早学会了,正想怎么对付你呢。……可是你武功不高不低,刚好比老子高出那么一点点,——我就弄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和你老子过不去,非杀老子不可!真是白养你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