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甜甜蜜蜜几日,抵达山东曲阜,当日周弘没去拜访傅绪方,而是在驿馆歇下,沐浴焚香。
湘君想着明日要见大儒,还是将自己捣腾得人模人样才好,也跟着泡了一桶水,同周弘坐在榻上熏了半日的香。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床,穿上儒士广袖,换上高头履,收拾打扮得一丝不苟才去上傅绪方府上拜访。
马车停在一府门前,二人跳下马车,抬首见这“府”门黄土成圈,木架为顶,上悬破旧目匾,刚劲“傅府”刻于其上。
二人相视一眼,又垂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隆重”的一身,未免有些报赧,清贫者孤傲,他们是门面做了个齐全。
周弘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敬重是好事,你我本是富贵人,着清贫衣岂不虚伪?”
湘君笑了笑,抬手也给他理了理衣裳,调笑道:“君甚美。”
“齿利!”周弘一把捏了她的手,领着她朝门内去。
院落宽敞,有几方花草繁茂,不过他二人并无心打量这些,只管入了正堂去。
正堂之中案几骈列,和蓬莱殿的设置一般无二,想来是文人旧制不想改。
上首坐一五十来岁的花白髭须长者,长者眸中暗含威严,将他二人一扫:“你们是谁?从未来听我讲学。”
周弘上前揖礼:“学生周弘,同行者为内子周湘君。”
长者脸上讥讽溢出:“原是敬佩七王爷,却也不曾料到,竟和谄媚之人混在一处。”
湘君面上微动,原来她的名声已经传至曲阜,不过山东老儒恨她也不出意料,她在女帝面前献了这扩建书馆的计,想要替女帝争得好名声,在这些傲骨儒师眼中,的确是个谄媚小人。
周弘面不改色:“此次子隆来访,是诚请先生入京都主持太学。”
傅绪方啪一声放下手中古竹简,起身一拱手:“我傅绪方酸儒生一个,素无大志,只安于这土墙茅屋之中,受不得那碧瓦朱甍,还请二位回去。”宽袖一摆:“恕不远送。”
逐客令下,周弘与湘君脚步不动,二人也早已是将皮糙肉厚到登峰造极,丝毫不觉这样干巴巴站在此处有尴尬的地方。
学子陆陆续续进门来,瞧见湘君与周弘也并不为怪,这些时日来请傅绪方的富贵人士数不胜数,他二人不过是...年轻一些罢了。
学子纷纷落座,各自展卷研磨。
他二人稳若泰山,立于堂中,两张脸皮子上挂着和善笑意。
傅绪方要讲学,吩咐人将他二人“请”出门去,有几位学子起身来请他们出去,周弘忽然开口问一布衣学子:“你想入仕么?”
“什么?”学子一脸惊疑。
“我问你听讲学时为了什么?是入仕么?”
满堂学子目光落在周弘身上,等待下文。
“......”学子答不出来,转头看向傅绪方。
傅绪方嗒嗒地敲了敲手中戒尺,看向周弘:“若是你要以官位或是名利动摇人心,那便来错了地方!”
周弘略略一笑,轻轻一拱手,带出谦逊气度:“子隆非动摇人心,只是这满堂学子,有几个不是想入仕的?入仕也绝非都为名利,或有鸿鹄之志,意在解万民之忧。子隆不过是想问问在座各位,有谁不想入仕的?”
霎时间偌大学堂寂静沉默,片刻后又有人低身诉说起来,须知他们这些学子识文断字,博古通今,正是为了登上青云,实现大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