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万人屠再次被师父丢下“历练”,并且搜刮了他身上所藏的银子,只留个十个铜板和一只粗陶碗。
十个铜板很快花光了,因死都不肯乞讨,他本来打算去抢点馒头烧饼,反正一般人也跑不过他,根本追不着。
恰好听说有地方在施馒头和粥,他便端着碗飞奔而去。
结果倒霉得很,馒头一大早就给人排队领光了,粥桶连一滴米汤都没有。
还未出嫁的铁夫人戴着帷帽,与一干女流正要离去,天都快黑了却见一个孩子可怜巴巴地端着碗急匆匆地跑来。
大冬天的,万人屠虽然不觉得冷,但是粗布衣裳都早给他磨得破破烂烂不说,还沾染了一身在街头睡觉的污秽,那模样真是狼狈之极。
见是个小武修孩子,唯恐有什么隐情,铁夫人便将他带了回去,交给厨娘给他准备些吃食。
那厨娘却是个奸滑之人,拿了一碗喂狗的馊饭随便打发,还不断口出恶言。
出口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句句戳心。
什么小乞丐惯狡诈多端没一个好东西,不知是哪里来的小野种,吃完赶紧滚蛋,杵在这里碍眼,府里施粥她都忙了一天了,等下还得洗被他踩脏的厨房。
自小修炼,万人屠一直生活中类似紫微星危楼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打遍全街坊小孩无敌手,从来就没那么好脾气。他抬手将碗摔回去那厨娘的脸上,砸得厨娘一脸血,牙齿都掉了两颗。
其他厨娘都目瞪口呆,还有人立刻跑出去喊护院,见事情闹得有点大,他赶紧往外跑。不料铁夫人巧好来看看,身为内窍武修的铁夫人,轻易将他给逮住。
事情却是向着万人屠不懂的方向发展,厨娘被赶了出去,他却留了下来饱饱吃了一顿大鱼大肉。
那时已经二十来岁的铁夫人还未出嫁,身为大家女却并不拘小节。此刻换下外出的衣裳,只穿一身素白的长裙,青丝如绸,面带浅笑,生得如......天上的仙女似的。
洗刷干净之后,铁夫人便夸他生得很像个男子汉,长大了肯定很英武。听说他是一名被师父丢下的孤儿,便随意留着他在府中住着。
在万人屠那饱经风霜的幼小心灵里,只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比铁夫人更美,更好的人。
可惜,美好的日子很快结束,万人屠好吃好住不到两个月,便气鼓鼓地被师父带走了。
不过,从那时开始,他就染上了爱干净的习惯......
听完这段往事,卫小歌忽然觉得一贯爱装样子的万人屠,似乎也没那么难懂了。
铁夫人应该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将他当个“人物”。
可惜那位夫人似乎早死。
卫小歌没有问是怎么死的,既然是内窍武修,哪里会那么容易病死,肯定死于非命。
“她自刎身亡......在英男十二岁那年。”万人屠却自行揭秘,脸上带着怅惘与唏嘘。
“嫁到铁家之后,铁夫人初初几年随着夫君征战北疆,而后有了孩儿便留在家中,不料夫君战死沙场。铁家一门男丁,因战败和莫须有的通敌罪名被判斩立决。几个妇道人家带着小孩子们辗转去了乌金国,被沛阳秦家接济。”
二十二岁的万人屠早没与师父一起,混迹四方修炼略有所成,已是内窍顶峰,便起心寻铁家遗孤。
不过那时铁夫人已经离世两年。
为什么会自刎?
铁夫人向来不是软弱的人,他那时心中诸多疑问,没有花太久他便查明。
与夫君鹣鲽情深,然而却因为她之顾,铁家满门超过十岁的男丁全部死去。
家中老祖母一心要重振家威,唯一的女儿铁英男从身边被抢走养在祖母身边,并且一直以男装示人。
大约是知道当初家族被灭的内情,铁英男渐渐与母亲疏远。
“尽管我到如今都不信她那般和气又刚强的女子会自刎,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卫小歌恍然大悟,难怪当初铁英男听到万人屠说起铁夫人,脸色变得那般难看,看来那位祖母没少在她耳边吹风。
想来铁夫人的夫君死了,女儿离心,再也没有活下去的yù_wàng。
“......英男是个好姑娘,只是性子耿直单纯了些,为报答铁夫人当初的恩情,我教了她两个月。”
卫小歌莞尔,“就没爱屋及乌?”
瞟了瞟在烛光下笑得极为娇俏的卫小歌,万人屠调侃道,“难不成你在拈酸吃醋?”
卫小歌随口答道:“我从来不吃醋。”
不料她却见万人屠一脸愉悦地嘿嘿笑了几声,一言不发地瞅着自己。随即她便发现之前那话有歧义,仿佛竟然承认与万人屠有一腿似的。
万人屠乐了一阵,便说道:“嗯,听完我悲惨的幼年故事,就得开始说正事了。”
卫小歌点头,“对了,之前说要给豆儿和四丫取名呢!”
万人屠为难地搔了搔头,“按说这名字的确由我来取,既然我是姐夫,自然义不容辞。”
姐夫!听到这话卫小歌几乎被他激得暴走,刚要举起拳头,却觉得这般捶他几下不疼不痒的,瞧着跟打情骂俏似的,适得其反。
再说几个孩子都在西厢那边睡着,动静太大也不好。
看了看卫小歌横眉冷眼的模样,万人屠悠悠说道:“豆蔻与诗诗好不好?与她们的小名儿差不多,瞧着也好看,像女孩儿的名字呢!”
“豆蔻......诗诗,比鹿王取的烂名字好多了,不过我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