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骂完那对不令他省心的母女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不经意间看见府里的小厮正小心翼翼的将那几个箱笼搬到林静枝的院子里的时候,这心气又不顺了起来。
林贵妃入宫多年无所出,皇帝宠着林贵妃,见她心情抑郁,便特地准了林静枝时常入宫陪伴林贵妃,有时候实在不舍,林贵妃也曾求了皇上让林静枝在宫中小住,说林静枝是林贵妃亲自养大的也不为过。
林贵妃也时常惦记着林静枝,这些年来没少为她谋划,年节时的赏赐更是流水般涌进昌平侯府,这街上谁见了不赞一声昌平侯府风光?
昌平侯府风光,难道她林静枝面上就无光了?非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给林家抹黑?林家靠着林贵妃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是他当日说让林静枝嫁进太子府时还存有别的心思,那也得是林贵妃答应牵线搭桥的前提下,不然以林家的地位,哪里够得上太子府?
昌平侯心气再高,也不得不承认,京中的侯府海了去了,多他一家不多,少他一家也不少。
如今倒好!
昌平侯真是气的心疼肝也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爽的。他从前有多宠这个女儿,如今就有多恨,恨他从前宠爱错了人,也恨她辜负了他的期望。
“父亲,女儿给父亲请安。”
昌平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着一个衣衫单薄,身形消瘦的小姑娘远远的站着同他请安。
她低着头,似是不敢看他。
昌平侯想了许久,方才想起这个寒酸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昌平侯不耐烦道,他可没这闲心情同一个庶女在这儿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
“女儿,女儿……”林静柳咬着唇,用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瞧了一眼昌平侯,旋即又低下头去,嗫嚅着不敢说话。
“若是无事,就回院子里去,绣绣花儿看看书,”昌平侯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小家子气的庶女,语气不善道:“没事儿别出来乱逛。”
他昌平侯可不是什么等闲的人家可以比得的,若是被人瞧见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有林静枝在前,她在后,昌平侯不敢想象旁的勋贵世家会怎么看待昌平侯府。
“父亲!”林静柳见昌平侯要走,下意识地就喊住了人,似是发现自己太过越矩,声音又弱了下来:“女儿来是想见见父亲……父亲许久不在家,女儿总也见不到,听下人说父亲回来了,便瞒着姨娘偷偷出来了。”
即便再不近人情,对着这样一双单纯地只含着对他的孺慕之情的眼睛,昌平侯也狠不下心来训斥。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瞒着你姨娘出来,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昌平侯教训道,只是语气并不如之前那样严厉。
林静柳听见昌平侯的话,慢慢低下了头,留在昌平侯耐心即将耗尽之时,林静柳低低地说了一句:“姨娘已经病了许久了,可我也想见父亲……我怕她担心,才没有说的。”
昌平侯素来坚硬的心也被触动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小姑娘,便默然无言地看着她。
“院子里只有喜鹊一人,没有人肯给姨娘抓药,送的吃食也都是馊的臭的,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好……”林静柳哽咽道,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姨娘病了,也没有人教我读书,教我绣花,除了陪在姨娘旁边,并没有别的事儿做。”
“你……”昌平侯瞧她单薄的身影,消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蓦然沉了下来,连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你姨娘病了多久了?大夫人不知道吗?”
“姨娘从小年的时候就开始病了……大夫人嫌姨娘病的不是时候,说过了年再给姨娘请大夫。”林静柳抬头觑了昌平侯一眼,似是被他黑沉沉的脸色吓住了,不由哆嗦了一下,又说:“许是大夫人忙……”
“大夫人也没让女先生教你识字?”昌平侯又问。
因为侯府出了一个林静枝,即便“才女”之名多多少少有些水分,但林静枝也着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旁人也以为能教出才女的人家必定家教也是极好的。昌平侯因此更加重视对女儿的教育,期盼着自己的女儿们能嫁进高门,巩固昌平侯府的地位。
可谁曾想,莫说是他的女儿了,就算是他的儿子,也大多在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昌平侯府出生的小孩儿倒是挺多的,可活下来的,除了林静枝同一个妾室所出的庶子,竟只有眼前这个默默无闻,年节时也见不着几次的小姑娘了。
“大夫人忙……”林静柳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昌平侯见状,哪还有不知道的,定然是家中那个毒妇生了嫉妒之心,生怕这个庶女抢了林静枝的地位,故意拖着罢了。
念及此,昌平侯的脸色就不太好。
“等会儿你让喜鹊请了大夫看看你姨娘,明日再来书房寻我。”
“父亲……大夫……”林静柳默了一默,终是鼓着勇气说:“姨娘和我没有钱请医。”
昌平侯被她气笑了,昌平侯再怎么穷,请个大夫的钱总是有的吧?怎么到她这儿倒是连一味药都买不起了?
不过……昌平侯又看了看她短了一大节的边缘已经磨破了的衣服,以及裙摆怎么也遮不住的旧鞋子,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他无奈地一扶额,道:“去管事儿那支银子。”然后又看了看林静柳身上的旧衣服,说:“再去做些衣裳,林家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