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回到玉棠馆,将打听到的情况如数告知了崔嘉因。
郑老太太和卢氏虽然让崔嘉因开始学一些打理内宅的手段,但心里还是将她看作那个她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又加上这件事情本身也牵扯到崔嘉因,老太太和卢氏担心崔嘉因想不开,便也都刻意瞒着,不想教她知道。
崔嘉因感念老太太同卢氏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的同时,却也感到些许无奈,她终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如何未雨绸缪?
无可奈何之下,崔嘉因只得遣人偷偷地去打听。成碧背主,下落未明,而看朱又是惯常跟在她身边的,旁人见着她只有闭嘴的份,哪里还敢同她唠嗑了?想来想去,也只有从前伺候过的不太张扬的听雨合适些。
“老太太同太太瞒得紧,府上知道的人并不多,那秀红还是因为当时发现时离得近,好奇之下听了一耳朵,远远地看了一眼,也并不十分清楚。奴婢无能,也只能打听出这些,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听雨垂首道,显得恭顺极了。
崔嘉因在心里点了点头,听雨说话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又难得在她面前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是个可造之材。
成碧的空缺,总是要有人来补的。与其选一个不知根底的,还不如从原先伺候的丫鬟里提上一个来,好歹还知悉为人品性。霁青合了她的眼缘,崔嘉因也愿意提拔她。
“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好。”崔嘉因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听雨有些意外,似是没料到崔嘉因这样平和,竟然还会出言夸奖她。她抬眸看了崔嘉因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道:“奴婢愧不敢当。”
听雨这番举动让崔嘉因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你愿不愿意做我身边的大丫头?嗯?”崔嘉因也不绕圈子,径直问道:“和看朱一样。”
饶是听雨老成镇定,听到这句话时,也愣了许久。
她家穷,家里时常连稀粥都喝不起,偶尔喝顿稀粥,那几乎都是清水,里面的米粒连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家里人又多,祖父卧病在床需要医治,爹娘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卖了,想着这样或许还能让她活命,不至于跟着他们活活饿死。
听雨自然是知道家里的境况的,对自己的爹娘生不出半分怨怼来,她知道穷苦的滋味,也真的见过‘路有冻死骨’的景象,于是更加努力的活着。
一路下来,她非但没有饿死,反而辗转进了崔家。从崔家的粗使丫鬟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崔嘉因身边的二等丫头,期间艰辛自不必多说,光是时间,她就花了将近十年。
原本想着,这也许就做到头了,二等丫头也很好,一年四季有衣裳,月薪也从来不会少,她还能剩下一些钱来给家里贴补一二。况且跟在崔嘉因身边也体面,起码明面上没有人敢欺负了她去。
没想到如今崔嘉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的身份又提了一等,这怎么叫她不惊喜?
不消片刻,听雨便从喜悦中冷静下来,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词,继而道:“姑娘抬举奴婢,奴婢心中感激。只是奴婢驽钝,恐怕辜负姑娘的一片好意。”
她自认自己没有过人之处,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便只能推脱了。
崔嘉因闻言心中更喜,她温和道:“你不必紧张,我说是你,那就是你。”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和风拂过无波绿水,在听雨心里泛起一圈涟漪。听雨不明白崔嘉因为什么如此抬举自己,便抿着唇不发一言。
崔嘉因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说:“我身边的大丫头缺了一个,必定是要补上来的,不是你,也会有旁人。我见你伶俐不轻浮,才肯提拔你,你也不必说什么无能的话了。”
听雨知道崔嘉因说出来的话是断无更改的,便也欢喜地磕了头,道:“奴婢定然勤恳,不负姑娘一片苦心。”
崔嘉因却说:“勤恳要有,更重要的是忠心。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总归是日久见人心。”顿了顿,又道:“你既上来了,名字也该换一换,便叫霁青,如何?”
主子赐名,那是恩赐,是对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爱重,哪有不应的道理?听雨,也就是霁青当即叩谢,道:“奴婢多谢姑娘赐名。”
崔嘉因让霁青做一等丫鬟自然不是说说而已,她先同看朱提了提,看朱没什么别的反应,许是已经接受了成碧背主的事实,也不为她开脱,教霁青的时候也很是认真仔细。
待同卢氏报备的时候,卢氏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瞧了瞧霁青,见她并不是一个只会投机取巧哄骗主子的奴婢,便也说随崔嘉因的心意。
——
仿佛内宅里但凡关于阴谋的事情,不管查出了什么,到最后总会不了了之。崔嘉沅的事情也是一样,崔家只是对外宣称得病暴毙了,关于真相的事情是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出去。而死了的紫鹃,那是提都没提。谁家没死过一两个下人奴婢?这和崔嘉沅暴毙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崔嘉沅还未曾及笄,也还没来得及定亲,便还是崔家的人,因着未嫁女不入祖坟的说法,她自然是不能入祖坟的。又加上崔嘉沅并不是真正的崔家血脉,连姑女坟都不能入,于是崔家便另寻了一处地方,将她安葬好,也算全了同崔家的缘分。
至于那个总是作妖的曲氏同崔嘉婉,崔家的态度就不像对待崔嘉沅这样温和了。
曲氏私通是丑事,混淆崔氏血脉更是不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