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因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曲氏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何至于见着她跟见着鬼似的?
“我怎么就不能来?”崔嘉因有意将话说的模糊不清,想引曲氏说出一些话来,好让她顺藤摸瓜查探一番。
原来曲氏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见逆光而来的人影,一下将她错当成了死去的崔嘉沅,故而心慌意乱,连话都说不全了。
“你来做什么?害我害的还不够吗?你这该死的丧门星,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如今将我害成这样!”曲氏病了这许久,又被关在黑黢黢的屋里好几天,此刻神志已然不太清楚了,此刻说话也没个次序。
不过就算曲氏语无伦次,崔嘉因也牢牢的抓住了重点,曲氏说的定然是崔嘉沅。
曲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甚至没有发现一直扶着她的崔嘉婉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崔嘉因眼尖,自然是发现了这个异常,母女间哪有深仇大恨,何况曲氏对崔嘉婉这样宠爱,也没有道理对长着同一张脸的崔嘉婉如此冷漠的道理。
嗯,崔嘉婉的反应倒是有趣得很。
崔嘉婉不是讨厌崔嘉沅这个胞妹讨厌的紧吗?怎么如今也还坐得住,没有告诉曲氏真相来拆穿她?瞧她神色里还有几分痛苦——崔嘉因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崔嘉沅真的是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心中更加好奇。
这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全身上下都是秘密呀!
曲氏仿佛癔症了,指着崔嘉因就破口大骂,喊叫道:“你这不要脸的下作小娼妇!我只恨当日没我弄死你,居然敢背着老娘勾你亲爹的魂!想男人想疯了你!饥不择食了你!还敢差点弄出一场luan伦大戏给老娘看!我呸!就凭你也配!”
曲氏犹自骂个不停,面上因为生气的缘故倒显得面色红润了不少。
她骂的难听,莫说是崔嘉因同看朱这等未嫁人的小姑娘,就是活了好几十年的脸皮厚的老婆子,此刻听着曲氏的话也只觉得面上阵阵发烫。
早听闻曲氏是个厉害性子,却不知她骂人的本事倒比她拈酸吃醋的本事强上许多,老婆子心想。
崔嘉因从曲氏难听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意思,说不定崔嘉沅同曲大少爷曲缚这对名为表兄妹的父女之间有不得不说的故事,刚巧又被曲氏看见,便把崔嘉沅给恨上了。
崔嘉因遥想从前,记起了开头几年的时候,因曲氏生了双生姐妹花儿,在崔家站稳了脚跟,曲氏对着一双女儿也多有疼爱。
等再过几年,曲氏却突然厌恶起了崔嘉沅,不但不让崔嘉婉同她处在一处,还暗地里将崔嘉沅一应月银衣裳什么的克扣了遍。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崔嘉因有些发傻,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见过与娘家侄子私通的正房太太,也没见过勾引亲爹的女儿……无论崔嘉沅知不知道始末,瞧着曲氏怒不可遏的神情,便知崔嘉沅定然不是清清白白的。
这老天爷真是将祸害都投到了崔府里头,一桩桩一件件的闹的人不得安生!
曲氏讲得起劲儿,崔嘉婉却渐渐冷静下来,她紧紧的抓着曲氏的手,在她耳边喝道:“您这是发什么疯!您且看清楚了来的是谁,再嚷嚷不迟!”
曲氏被她一通呵斥,原本就有些头晕,此刻更是觉得耳边嗡嗡的,眼前更是一片黑。
她听了崔嘉婉的话,定睛看去,来的可不是那卢氏的娇娇女儿崔嘉因吗!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张嘴便笑,越笑越大声,笑到后头岔了气,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她毫不在乎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边殷红的鲜血,森森道:“是九姑娘啊,贵人大驾,有何指教?”
她一说话,便露出了还残留着血迹的牙,渗人的紧。
崔嘉因没理会她,她却自顾自的说的起劲:“来看我的笑话?从前我下了那么多次手都没把你杀了,如今我倒了霉,你心中可舒畅了?”
崔嘉因淡声道:“三婶婶何出此言,侄女儿只是想着好歹亲戚一场,便好心送您一程罢了。三婶婶这样说,倒显得嘉因别有用心似的。”
她面容端肃清冷,声音听到曲氏同崔嘉婉耳中也有刻骨的寒意,一时间令那外头的阳光也没了温度似的。
曲氏冷笑:“你这冠冕堂皇的模样倒和你姑姑如出一辙,哎呀,我竟忘了,你姑姑现在已经贵为皇后,是尊贵的皇后娘娘了,等闲人不得随意议论的,是不是啊?”
曲氏也不用崔嘉因理会,继续说:“可是我又怕什么呢,人死了就化成一抔黄土,原是没什么怕的。”
崔嘉因见她越说越没边,觉得她大概是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即便曲氏疯疯癫癫的,崔嘉因却也容不得她说姑姑的坏话。
崔皇后没有女儿,几乎将崔嘉因当做女儿疼爱,前世崔皇后唯一的儿子没了之后,也是召了崔嘉因进宫来缓解心中的苦痛。
“嬷嬷,三婶婶疯了,依你看,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莫要忧心,奴婢听人家说,得了癔症的人只消一棍子打下去让她消停了就行了。不如……”婆子知道崔嘉因不过想吓唬吓唬曲氏,便也胡乱出了个主意,只要将人糊弄住了便可。
果然,无论这曲氏是清醒还是疯癫,都是舍不得自己受皮肉之苦的,只用一双淬了毒似的眼睛狠狠盯着崔嘉因,却还是渐渐止住了骂声。
看朱见曲氏这老货敢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姑娘,当即侧身挡住了曲氏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