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的感情和当初丁兆龙的想法是一样的。
百姓们被庇护的太好……甚至在看到两三个月都寂静的叠翠园热闹了起来,来了戏班子演戏的时候,他们还有心情、还有余钱看戏!
她怎样也不能接受,太子殿下还在为了一方安宁征剿柳逆,至今在西郡里音信皆无、生死未卜,而后方的百姓却不知情,麻木的享受着这份安宁——她不能接受,所以她得做些事情,做她能做到的事情。
说实话程思远接到请柬的时候又有种无力的感觉,这个商雪袖捐了银子,他是很感谢,包括丁兆龙在内的文武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丁兆龙已经差人第一时间向城里的富绅们买了粮,缓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现在是在打仗啊!晚上却要唱大戏是怎么回事?
程思远是真的不想去,以他为首的太子幕僚们都见过商雪袖唱戏,可是丁兆龙这边儿的人没见过,而且还十分好奇。
他被丁兆龙半拖半拽着到了叠翠园,迎面就是一对大字,写的墨迹淋漓,极见风骨:
“忠奸不两立,生死恨无常。”
在这上面的幕上又是三个大字,生死恨。
程思远还没说话,丁兆龙先点了点头道:“这字很不错。”
程思远撇了撇嘴,暗道:“知道你是儒将,就别显摆了。”
迎接他们的是岳麟,见到二人拱手道:“在下南郡岳麟,程大人,丁将军,这边请。”
程思远心思急转,也拱手道了一声:“小岳先生?久仰久仰。”
他不知道商雪袖身边还有这样的人,那么她说出那么有见识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丁兆龙是儒将,因此三个人倒能寒暄一阵。程思远看着空荡荡的台上,戏还没开场,思忖着岳麟想必是商雪袖身边说得上话、做得了决断的人物,便道:“岳先生,今晚演完,您能不能劝劝商班主,就此返回霍都?一来这里不安全,二来……”他苦笑了一下:“后方这般唱着靡靡之音,这让前方的将士们哪还有心打仗呢?一旦军心动摇,事情就糟了。”
岳麟淡淡的笑道:“程大人,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看一晚上戏解解乏也是好的。其余的事,看过这出戏之后再说不迟。”
程思远虽然坐立不安,但还是没禁得住眼前这碗茶的诱惑,端起来闭着眼睛嗅了嗅,又浅浅品了一口,才往台上看去。
戏已开锣,不过听了几句,程思远手里那茶就差点泼了出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岳麟,岳麟却只是笑着看着台上。
程思远又望向丁兆龙,丁兆龙也正吃惊的往他这边儿看呢!
台上“活梦梅”饰演的程鹏举穿了一身的红袍,显然是新郎官的样子,正在得意洋洋的念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幸得伯乐早相识。柳大人以义女许配于我,惭愧啊惭愧!想我程鹏举,刚谋得参谋之职,又得如花美眷,教我怎不感激!”
说的确实是“柳大人”,而且在这之前,二人都明明白白的听到了“柳传谋”三个字!
“活梦梅”这么多年隐退萧园,可嗓音还是极亮,高处不尖,低处不哑,但程、丁二人却完全没心思欣赏,直接以“柳传谋”入戏,这商雪袖和新音社到底是何居心?
《洞房》一折只是个引子,商雪袖饰演的玉娘连盖头都不曾掀起,下一场才是重点。
商雪袖和“活梦梅”换了两套颜色相同的衣饰,粉色对襟袍子上面都绣着白色的玉兰花枝,自然是要体现二人的角色婚后和谐。
果然,一上台就是一段极柔婉缠绵的对唱,石城关的百姓非但没看过,也没听过入耳这么动人的戏!顿时起了一阵阵的叫好儿声。
叫好儿声一落下,台上商雪袖饰演的玉娘为了躲避外男,“活梦梅”陪着她避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背景之后。
这一躲不要紧,江里鸿与五盏灯分饰柳传谋父子从侧边上场,念白的头一句就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待到这一折结束,非但台上的夫妻两个目瞪口呆,便是台下面看戏的也大多目瞪口呆。
台上是因为二人饰演的角色亲耳听到了谋逆之事,要把这种震惊演出来;台下的震惊则是因为新音社居然敢直接把这段演出来,而且丝毫不带掩饰,直呼柳传谋、柳平波、丽贵妃之名!
程思远直接站了起来,一直到整个戏结束都没有坐下。
玉娘和程鹏举听到了谋逆事,如果还继续在柳府做参谋,自然非正人君子所为!
因此玉娘百般相劝,劝程鹏举去找在石城关的太子殿下告知谋反事,但程鹏举却心中生疑,怀疑是柳传谋派玉娘试探他,便告知了柳传谋,结果自然是玉娘受刑。
在这场戏里,商雪袖的身段极好,要在乱棍间躲闪腾挪,却丝毫看不出慌乱来,只觉得那如柳条般的身子仿佛被风摧残一般,极其惹人同情!
再到了下一场,除了原来的粉色衣衫换了代表着奴婢穿的黑面儿对襟坎肩,系着腰巾,头上也包了病帕,更显得身姿赢弱,有摇摇欲坠之感。
若是细心,还能发现商雪袖的妆容也做了更改,嘴角略往下面填了不显眼的两小笔,眼廓处扫了两团浅浅的青灰色,顿时显得面容带了薄命之相!
夫妻二人相扶痛哭之后互表衷情,决定夜逃。
两个人的圆场如同飞一般,台下的叫好声不断,随着鼓点的加剧,“活梦梅”步伐丝毫不乱,而商雪袖却要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