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明珠更是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可他并不是和自己相处了几年的人啊!
他不过是为了一个有丁点儿像已故郡主的女伶高兴,可麻子六他们呢?又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赚钱么?
这样对比起来,眼前这群人,岂非更让人心冷……
商雪袖接过了宋嬷嬷递过来的帕子,道:“我失态了。宫老板,新音社不能再留在南郡了,今晚的戏停了吧……想必也不是真正来看戏的。新音社会收拾行李,尽快离开,不给您添麻烦。”
宫老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说道:“郡守那边……”
第一次有人来福南戏馆闹事的时候,展奇峰便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去找邝郡守。
他以为这种事根本够不上邝大人,没想到邝大人不但亲自见了他,而且听闻有人闹事以后二话不说就把街口两边封了。
从那天起,宫老板就不清楚来看戏的都是什么人了……但管他呢!每晚上他又不少拿钱,私底下盘算了一下,就算是以后不开这戏园子了,也够本儿了。
“我会亲自去辞行。”商雪袖道,她径直走出了门,上了马车,轻声道:“去郡守府。”
屋中的人表情各异,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事儿……不会黄了吧?”
麻子六摇头不语,良久才道:“应该不会。”
商雪袖在正殿的门口看到了正在张望的邝明珠,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她比平日晚到了半个时辰,只是看到她走近,邝明珠便露出了笑意。
商雪袖心中一阵悲凉,邝明珠也不是她可以、应该发怒的对象,说到底,自己那么无知,这世上哪会有不需要代价的事情?
只是这次,代价是由邝明珠付出的——官声、民望……她竟然就糊里糊涂的接受了这样的好意!
邝明珠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商雪袖的不同,便柔柔的如同哄人一般道:“怎么了?”
商雪袖眼眶红了,并不看邝明珠,也不答话,而是径直进了正殿,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邝明珠曾经说过他会在后面处理政务,可触目所及却是堆积如山的文书,还有几本被撕裂了丢在地上。
商雪袖已经顾不上避忌,捡了一本,又连捡了几本,“驱逐新音社”、“不可因娼伶开罪世家”……一行行墨迹淋漓的字迹让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颤声道:“邝大人……”
她看着眼前的邝明珠,他只轻轻的瞥了一眼这些文书,对于文书本身,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可对于她看到这些文书这件事,却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外面的人在他二人进去的片刻间已经走了个干净。
“邝大人,”商雪袖垂了眼眸,声音平静的道:“这段时日,在云水颇得邝大人的关照,新音社在这里也滞留已久,明日打算离开这里北上返回霍都,今天是特意来跟您辞行的。”
即使不看着邝明珠,商雪袖也能感到他在看着自己,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为什么?你不是还要去拜访温叟么?”
商雪袖想回答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你的《南国佳音录》还没有编纂完,怎么能扔下就走?”
邝明珠焦灼的声音伴着他凌乱的在商雪袖面前走来走去的身影:“新音社要唱戏,我就让你们好好的唱戏,那条街……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听他们的,这些东西你不要搭理。我不是说一切都有我吗?”
他将商雪袖手里的文书抢了过来,非但丢掷在地上,还踩了几脚,人却始终越发狂躁,难以平静下来。
商雪袖惊愕的看着邝明珠将一桌子的文书都扫到了地上。
“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做点小事他们都不准呢?”
商雪袖吃力的、晦涩的道:“邝大人,这……不是小事啊。”
“他们就是容不下你……”邝明珠紧紧的看着地面,绝望的声音道:“为什么连一个你都容不下呢?明玉……我好不容易又看到你……不……”
他抓着头,身体都抽搐的弯曲了起来,商雪袖骇然的退了一步,牙齿之间不由自主的不停的磕着,她没有看到邝明珠的表情,却知道那一定是可怕的,她慌乱的喊着:“来人,来人……”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这场忙乱才算是平息下来。
商雪袖坐在正殿之中,忐忑而茫然的等着,看到有人出来了才紧张的站了起来,道:“邝大人如何了,今日是我突然说要离开云水才……”
她没有推诿的打算,今日邝明珠如此情形完全是因为她提出辞行一事引起的。
那执事似乎极为得邝明珠的信任,凡事都是他在张罗,开口道:“我家公子只是旧病复发而已,现在没事了,他请商班主进去。”
商雪袖进了屏风后,看到邝明珠躺在长椅上,脸色仍然很不好,但是却恢复了平静,见到她进来,仍是露出了微笑,道:“坐。”
商雪袖坐在长椅旁边的矮凳上,邝明珠抬了手,仿佛要拍拍她的手,却到底还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侧,道:“今天实在冒犯,吓到了商班主。
“不,不是。”商雪袖内心充满了不知道是不安还是内疚的情绪,道:“是我……执意要辞行的缘故。”
“你还是要走吗?”邝明珠叹息着,露出了有些可怜的样子来。
“我不能不走。”商雪袖道:“明剧非我所创,创制明剧的人,他说戏曲唱遍天下,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可听得,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