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姝细细的思忖着,突然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现出了什么,便端起了茶杯,里面自然没有茶水了,她平静的又放了回去,轻描淡写的道:“以父亲那样的权势,看上什么样的人抬不进来?”
“不一样,娘娘。”绿牡丹道:“那可是天下都出名的商雪袖商班主,又刚给那时候没登基的太子殿下唱过酬军戏,老爷再怎么……也不敢轻易动那样的人。”
果然是商雪袖!
李其姝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父亲也竟然看中了她!
可这也不奇怪,父亲向来喜欢貌美的女伶……
她道:“父亲看中了商雪袖,也不奇怪,后院里一个一个不都是你们这样儿的戏子?怎么偏偏就找上了你?”
绿牡丹苦笑了一声道:“奴婢……奴婢曾经和商班主在同一个班子唱过戏……”
李玉在询问她往事的时候,难免露了些口风出来。
绿牡丹才知道,她和九龄秀那一晚的遭遇,不过起自一句小生遗漏了的戏词。
“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轮红。”
后面的事情绿牡丹亲身经历过,李都守的确是要抬九龄秀进府,九龄秀那个晚上跑了,大家当真是急的要跳河!可第二天却糊里糊涂的换成了李都守要抬她绿牡丹进府,她只当是李都守改了主意,不曾、也不愿意深想是为什么。
李其姝仔细的听着,倒也和她母亲跟她说过的差不离。
但过了良久,她却摇摇头道:“本宫不信。”
她看着绿牡丹急于辩解的模样,道:“你说商雪袖原本和你在一个班子唱戏?你出去随便找个人说,看看有没有人信?现在人家商雪袖可是天下第一名伶,再看看你……啧啧啧。”
绿牡丹是真怕大姑娘不信她的话去对付承儿,急忙道:“姑娘,什么人到了六爷手里调教不好?”
她想起了昔日在牡丹社里,她可是压了九龄秀一头的,她绿牡丹才是头牌啊,如果是她经过萧六爷的调教,未必不能像九龄秀那样成为天下闻名的角儿!
“六爷?”李其姝眨了眨眼睛:“这又是什么人?”
绿牡丹道:“新音社背后的老板啊,娘娘是大家闺秀,不知道也是应当的。六爷是曲部极有名望的人物,能得他指点的,无不成了名角儿。”
“得了得了,”李其姝等绿牡丹说完,才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道:“听你这么说,九龄秀当晚跑了,最后却成了这个什么六爷的女弟子。”
她脸上再度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将身子前倾了过去,盯着绿牡丹道:“可她又有什么本事,让这个极有名望的六爷愿意调教她呢?”
李其姝缓缓的靠的更近,几乎用低语般的声音道:“或者,她付出了什么……总不会无缘无故的……”
绿牡丹看着李其姝的双眼,只觉得好像两个幽深的古井,漆黑冷冽中隐藏着吸引着她的漩涡,还隐藏着她不能明了的巨浪。
她怔怔的道:“她……”她微微颤抖着嘴唇,鬼使神差的道:“‘恨当年不识璞玉,反推于萧六之塌’……老爷酒醉的时候说过,老爷……”
李其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眼睛中闪耀着得胜的光芒,她简直想大笑出声,她用手掩住了自己的朱唇,一声轻笑溢了出来,慢慢的越来越响。
绿牡丹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一阵不明所以的寒意从她的脊梁骨蔓延到了全身,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姑娘对她向来轻贱、蔑视的戏子的往事这样感兴趣。
李其姝好不容易平息了笑意,回过头去,看着被自己的笑声惊得不知所措的绿牡丹,嘴角再次扬了起来,轻声道:“绿姨娘,你真是帮了本宫大忙……若是有一天圣上传召你,你务必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圣上……”绿牡丹茫茫然道:“圣上怎么会传召奴婢……”
“你呀。”李其姝再度笑了出来:“自然是作证啊……”
她将嘴附到绿牡丹耳边,有些厌恶的皱了眉头,又带着快意道:“嬉妃她跟了太子之前,已然不洁,你们这样儿的戏子,当真是恬不知耻!”
嬉妃……是九龄秀?是商雪袖?
绿牡丹“噗通”一下就坐倒在地上。
盛氏从宫里回来的那几天哭天抹泪的,她不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当今圣上极宠爱嬉妃,大姑娘在宫里并不得皇上的宠爱……
她说了一辈子都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绿牡丹的手抖抖索索的摸在了冰冷的地砖上,从进了这大殿以来,她的衣服几度被汗浸透,而这会儿,当真更是汗出如浆,忽冷忽热,时而如同身处烤炉,时而如同身处冰窖,仿佛没个尽头……
她只觉得恐惧,骇然。
她不管不顾的抓住了李其姝的裙子,那雪白的裙裾一下子便被她潮湿而且沾了地上尘土的双手弄出了黑印子,她顾不上赔罪,顾不上再一次乱了称呼,仰着头道:“大姑娘,这事您知道也只能一辈子搁在肚子里!万不敢向外说!”
李其姝看着自己的裙子,小小的不悦在巨大的收获面前简直算不上什么,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乎抖成一摊的绿姨娘,道:“睡了商雪袖的又不是我父亲。圣上便是雷霆震怒,也怪不到他头上。”
她将裙子从绿牡丹的手里一点点的拽了出来,轻笑了一声,道:“说不定还要赏他呢。”
赏?
绿牡丹已经全然傻了,她对大姑娘这样言语粗鄙已经没有感觉了,她也不懂这深宫中的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