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箫轻皱了一下眉头,可就算是不耐烦的模样,也是极俊俏的。
他心烦之至的到处乱扫着,然后便有一个身影遥遥了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顿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的心怦怦怦的剧烈跳动了起来,简直要跳出嗓子眼儿去!
那样的身影,他如何不识得?
曾几何时,他初入明剧之门,只会学着唱,待到真正的组了班子,连个身段师傅都没有!
那段时间,他尾随着新音社,每场戏必看,看完的第一件事,就是仗着自己小时候学过画儿一笔笔将商雪袖的每个身段都画将出来!
甚至可以说,他对商雪袖的身型,比对她的唱都要熟悉十倍百倍!
徐碧箫的眼睛如同粘在了那交错而去的身影之上,他不由自主的从船头跟到了船尾,完全没有在意随着他的走动,身后的好些个船客也跟着他这个美少年走到了船尾。
他突然一个激灵,这才放开了喉咙。
“商雪袖!商雪袖!”
他不知不觉喊声里带了哭音,可那身影却无动于衷,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他不停的喊着,喊到终于哭了出来,他用手背擦着眼泪,却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那船离他越来越远,出港而去。
徐碧箫悲伤的转过头,已是泪眼婆娑,他呆呆的对着一直跟着他的花平道:“没有了,不见了。”
花平怔怔的看着他,过了良久才道:“你刚才喊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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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雪袖和木鱼儿乘坐的大船终于滑出了港口,那一刹那两个人顿觉江风一下子变大了,视野也空旷开阔起来。
看着霍都在眼中越来越小,商雪袖却想起了之前聊天的那位班主的话。
李大人的升迁和婉妃有些个关系。
用那班主的话说,李大人忠心体国,皇上登基以后,还送了女儿入宫侍奉皇上,自然也是备受宠爱,短短不到一年就封了婉妃。
可不幸的是红颜命运多舛,李大人之女在宫中得了重症,为了安抚李大人,皇上这才升了李大人的官儿。
商雪袖却是知道的,据说婉妃生的病实乃恶疾,查出来的当天,就被皇上封进了正殿,不准旁人接近。
而她,也是那一天晚上,被皇上送进了南五所。
她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木鱼儿看了她一眼,道:“姑姑,风大,你回屋加一件儿衣服吧。”
商雪袖牵了他的手道:“你穿的也不多,你也得回屋加一件,不然就别在船板上玩了。”
木鱼儿自然乖乖的听了她的话,商雪袖拉着他弯腰进了船舱,将呼啦啦的风声关在了舱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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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倒有大半时间二人都在船板上度过,木鱼儿是个好玩耍的年纪,而商雪袖嫌船舱里憋闷。
远远看去,能见到大横江两侧每隔一段行程,便有码头和城镇可供停靠。
商雪袖怕码头人多,而且沿路的这些城镇她着实不熟,并不敢下船去码头或城镇里面逛,只带着木鱼儿在甲板上隔着栏杆往下看热闹。
从霍都往东沿岸,这数个码头看似零散实则极其规律的分布着,每个码头都是人来人往,再往远些看,能感到这些新兴起来的城镇很是繁华热闹。
纵然有那么多不堪回首话当年的往事,可商雪袖不得不承认,皇上,的确是治世的明君。
她最后一次距离皇上最近,不过是去年六月初的时候,他刚平定了东海,一举拿下了陈宽海部,还彻底消灭了与陈宽海长期勾结的寇匪。
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已经有这番兴盛景象,每个百姓脸上都带了一股子有奔头的干劲儿,甚至是喜气洋洋的——和以前西郡生乱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些百姓简直天差地别。
待等商雪袖和木鱼儿从河海城下了船,入目的一切,甚至让商雪袖怀疑她是不是再次来到了霍都。
作为河海交接处,不知何时而沉积下来的这一片伸出来的区域,实在是个天然的港口!
无数的从内陆而来的大大小小的商船到此,将货物转至海船;抑或像甄萃阁、聚时珍等分店开到了全天下的大商号到此吃进由海外来的货物,再行转运至自家开遍全国的店铺销售;也有小商号们集结于此,合了股来吃那么一艘半艘的货,自然也是有赚头的。
而或许这里其实并不是霍都,也没有像霍都展大人那样的禁令,反而在夜晚有了昔日霍都的风采。
一阵阵或刚烈、或柔靡的戏曲声,从各条街道隐隐传来。
商雪袖带着木鱼儿依旧是找了一个极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用过了晚饭以后,数了数包袱里的银子,一时间倒有些为难——这阵子,花销有些大了。
倒不是她自己多花费,而是她愿意宠着木鱼儿这孩子,旅途已经很是劳累,也不能住什么更好的地方,自然不想在吃上面再亏待他。
而木鱼儿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实在是能吃的很,每顿都想着要吃肉。
商雪袖将木鱼儿安顿好了,又交待不得乱跑,便出了门。
戌时刚过,她住的这家客栈略偏僻,商雪袖颇走了一段路才到了河海城的中心,举目四顾,以中心伸展出去的四条笔直宽阔的大街上,仍是满街灯火,弦歌不断。
触目所及就有至少两个戏园子红灯高挂,她随便选了一家,付了站着看戏的钱,便走了进去。
短短的五六天里,商雪袖把当下在河海城唱戏的戏班子都看遍了。
她对这几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