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只感觉宁俞胸口一震,而后便是他的重量压着自己。她抬头一看,宁俞吐出一口血来,却用衣襟挡在了她身上。
那李漠瘫倒在地,用于护住身体的符箓散落地面,可见宁俞耗费了法力来冲破符箓的保护。四周的金樽还依然好好飘在空中,丝毫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的金光和吐纳已经消失。这李漠纵然用了厉害的法器,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躯体实在脆弱。
宁俞往下一坠,单膝便跪在地面,捂住胸口喘气,纸鸢扶着他的胳膊,蹙眉问道,“你、你可还好?”
宁俞勉强一笑,后背灼烧,衣衫破损,这冬日的严寒却又将伤处冻得发红。纸鸢起身瞧了眼,微有些愧疚,于是施法想替他疗伤,却被宁俞一把抓住制止。
纸鸢以为他是不信自己会疗伤,急忙解释道,“这种伤我在罗生堂还是学过一些治疗的法术的…”
“你法力损耗得厉害,一点小伤自己便会好,不值得你再使用法术,”宁俞说到一半歇了一口气,靠在纸鸢的肩膀费力站起来,“如今还是想想如何出这金樽的阵法吧。”
纸鸢本想说‘分明是他耗损得更厉害’,但听到后半句,还是觉得先出去最好。于是只是施法变出一厚厚的大氅披在宁俞的后背,天寒地冻的,他也不是不坏之身,若是冻坏了也还是不好。两人四刚站定要到金樽处看看,正北方向的金樽却忽然被外力一击,从纸鸢身旁擦身掠过去,而后便是墨儿从渐渐扩大的破洞出进来。纸鸢架着宁俞,看着不过自己一半身高的小妖精,浑身一颤,带着些钦佩道,“墨儿,士别三日,你有点厉害啊。”
墨儿一身黑色的袍子,看着还有些薄,面色如常,淡然解释,“那座是仿制的,比不得真品。”
旁边心有疑惑的宁俞这才松了口气,他还诧异为何这李漠有四个金樽,竟连盛文浩也骗了过去,这匿藏的本事着实了得,原来,是鱼目混珠。墨儿见宁俞了然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们直接捏个诀回去,免得这宅子再生出什么事端,只是我为了找出这仿制的也花了些法术,如今,没法子将我们三人都送回国师府邸了,宁俞这模样想来也伤的不轻。”说着便望着还有些精神的纸鸢,却见她僵着脸,三人气氛一阵尴尬,墨儿懂了,如今是两个使不上力,一个完全脱力,形势窘迫啊,于是转身,似是没说过刚才那番话,“盛文浩被人拖住了,便嘱托我过来搭把手,你们是坐着马车来的,坐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纸鸢讪讪一笑,其余三个金樽都已经落地,宁俞的精神越发不济,始终硬撑着,于是轻声道,“要不,你睡吧,我还能撑着你。”
宁俞缓步跟着走,面露苍白,却展颜笑道,“那便有劳夫人了。”
大厅外已有几十铁骑兵守着,这黄府的小人们早已经被控制,只是这个大厅内部情况不得而知,于是还没有人妄自行动。墨儿一个小身板挺拔,走起路来却颇有风范,外头的人本等着宁俞出去,冷不防看见这么个小孩泰然走出来,不免一惊,前头几个正要拔剑拿下,却见后头国师被纸鸢搀着出来。
那墨儿不知什么时候将宁俞的兵符拿在手上,直接晾在了外边,而后带着稍显稚嫩的嗓音安排到,“黄李两神巫意欲谋害当朝国师,望诸位铁骑拿下之时搜身干净,免得留下什么来方便日后逃脱。”说完,数十名铁骑便直接进去,看见里头残破的模样,还是有些心惊。
马车内多了软垫,纸鸢小心将宁俞扶上去而后移开大氅看了几眼,因天儿太冷,血凝得很快,部分还和大氅固在一起,墨儿上去后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瞧见。
“盛文浩遇到谁了?竟被拖住了?”纸鸢忍不住小声问道。
盛文浩的确是收到宁俞的讯息,只是还未起身,便有人找上门来。墨儿在国师的府邸,亦是那盛文浩给他传了信儿才得知此事,自然不清楚那盛文浩出了什么岔子,于是老实摇头。
纸鸢垂眸,三个神巫就算那黄润生和李漠皆是,却也还剩下一位,以及背后勾结的妖族。再者,那宴上黄润生的娇妻,着实有些让她不太舒服,金樽阵法发起只是她都还未出去,转眼之间就没了踪影。宁俞和那盛文浩所知晓的东西,纸鸢也都从宁俞那里听来了些,能有仿制得如此厉害的东皇金樽,还能拖住那盛文浩的,便只有他们所说的颢冥大师的徒弟了。
马车轱辘走着,黄府已经乱做一锅粥,外头的百姓也是吓得不轻,本来还好好的,几十个人飞似的冲进那黄府,过了许久便见几人上了马车,朝着国师府邸过去,看来,这京师的几大商脉要变了。
“那少司命最近可有什么新的消息?本以为能凭借李漠找到其他的神巫,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动手。”且那李漠分明认得她似的,纸鸢细细一想,她认识的神巫,着实没有几个。
宁俞坐起来,纸鸢一看,忙坐过去好让他能倚在自己身上,免得后靠直接又牵动伤口,“摆宴商谈,想来也是不过是为了证实你的身份罢了,只是他们低估了你我的残存的能力,以为只要拖住盛文浩,便能成此事。”
墨儿在一旁冷笑出声,纸鸢听见也忍不住道,“我也高估了自己不剩多少的法力,”说着又看了眼虚弱的宁俞,“难得想象,当年叱咤风云的国殇宁俞如今是这个怂样,真可以写个手札,就叫做‘国殇堕凡,前路可见’。”
“...”墨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