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如今发了迹,尽管自己是前去投靠,但也不能丢了张家的面子。”想到这,张继祖先给自己买了一件西服外套,料子虽然一般不过穿在身上还是顺眼了很多,接着他给阿力也买了一对新鞋,总不能打着赤脚去李家吧。这两件又花去了二十块钱,现在张继祖兜里只剩下最后的五块五毛钱了,不过只要找到了李家,钱就不是问题,于是张继祖一狠心雇了一辆黄包车,阿力跟在车后,前往齐锦斋总店。
武林路因临近武林门而得名,在杭州可谓历史悠久,起于隋代,兴盛于清,发展到民国更成了重要的商业街,道路两侧店铺林立,买卖两旺,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齐锦斋总店坐落于武林路的黄金位置,在整条街上占地最大,比起刚才张继祖他们到的那家分铺更加气派,能有分铺三倍之大,居中金字招牌高悬,齐锦斋三个大字格外显眼,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金光。张继祖下了车,吩咐阿力一会儿进去了不要多嘴,一定不能给张家丢脸,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齐锦斋。进到里边,店内的情景更是不得了,迎面一长溜朱漆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七八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伙计,各个剃着小平头,显得精神利落,货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整匹的各式绸缎,不时有穿着富贵的太太小姐进进出出,挑选着绸缎。大堂一旁还摆着两张长条茶几,后边是一排沙发,此时有两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一边看报一边品着香茶。
张继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像身后的阿力那样张着嘴左看右瞧,而是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派头十足。
“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到本店需要点什么呢?”一个戴着眼镜的伙计走过来带着笑对张继祖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个管事的。
“哦,不知道你家东家是否在店里,我是来找他的。”张继祖答道。
“是吗?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找我们东家有事吗?”戴眼镜的管事又客气地问道。
“我姓张,是洮镇来的,我家与你们东家是亲戚。”张继祖含蓄的答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您可是贵客啊!您稍等,我立刻到后面去看看东家在不在。”管事说着让人给张继祖上了一杯茶,自己转身进到了旁边的一个小门里面,这时旁边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走了,随手把看过的报纸扔到了桌子上,张继祖顺手拾起那份报纸也看了起来,这是一张申报,上面记述了这几天来江浙、上海所发生的一些新奇的事情,张继祖只是为打发时间,胡乱的读着报。申报历来主张新闻自由,所以上面有很多针砭时弊的文章,其中一篇文章倒是引起了张继祖的一些兴趣,文章说最近省女子学堂发生了一起命案,本来案情很简单,一切证据包括目击证人的证言都指向了女子学堂的教员赵胜男是杀人真凶,但是案发已经两日警方就是迟迟不将疑犯捉拿归案,也不做任何解释,难道是因为凶犯的父亲是警察厅长就可以逍遥法外吗?文章语言辛辣,字字见血。张继祖摇了摇头,感慨着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下之大,真是怪事频出啊!”
张继祖合上报纸,看了看墙角立着的大钟,那个人都进去快半个小时了,怎么也不见他出来回话呢?“阿力,你去问问,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有消息呢?”张继祖略显不满的说道。
阿力见少爷发话了,便叫来一个伙计问道:“你们那个戴眼镜的管事去哪里了,怎么就要我家少爷在这儿干等着吗?”
这个伙计面露难色,左顾右盼了半天,答道:“您再稍微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他。”说完转身快步也进了那个小门。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一会吧。”张继祖故意提高了音量,又拿起了那张报纸,可他心里却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就是仅仅回个话为何这么难呢?张继祖心里想着,随手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个版面,突然一则启事跃入了眼帘。
启事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笙舞凤凰,民国十三年六月一日,浙江督军张全有将军公子张武威先生与本省商界翘楚齐锦斋总经理李漫山千金李小竹小姐喜结连理,特此登报声明。
民国十三年六月一日
这短短的几十个字信息量可太大了,张继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贴近看了一遍,“没看错,自己绝对没看错。”原来这李家擅自毁了婚约,李家小姐已经嫁给了什么督军的公子。不过这还远远没有结束,更令张继祖浑身直冒冷汗的是,这则启事的下边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对新人与众宾朋的合影,这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只是合影中的两个人张继祖太熟悉不过了,一个就是前张家管家丁山,另一个就是那个姓杨的怪老头,照片中他们俩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新人父母的身边,看来他们与李家、甚至这个姓张的督军关系不简单啊。
看到这儿,张继祖再也坐不住了,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阵阵的杀气。抬起头看到原本店内的那几个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而诺大的大堂中只有他、阿力和那七八个店里的伙计,此时那些伙计们都几乎在用同一种奇怪的眼神正盯着张继祖。
“坏了,怎么刚逃出虎穴,现在又进了狼窝,赶紧的离开这里。”张继祖立刻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尽管心脏此时“嘭嘭”直跳,张继祖仍然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将报纸往茶几上一放,自言自语的说道:“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