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
萧无双笑了笑,看着眼前防备警惕的少年,多年不曾肆意过的笑容从眼底流淌而出,整个人出奇地柔和。
身上的伤口还刺痛刺痛的,何七知道眼前这人说的话大概不假。
“可你也不能上来就乱认儿子,难道你救了我,我就该认你当爹?那也太对不起父母宗族!”何七不欲跟这人多说,在床上四处翻找了一下:“我衣服呢?”
“你的衣服很重要?”
“衣服不重要,衣服里的东西很重要!”
萧无双回过身走开,从高几上拿过一个锦囊递到何七面前:“你是在找这个?”
何七眼前一亮,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朝里面看了看,才绽出一抹笑颜,点点头:“谢谢你帮我收好!”
干枯的花瓣脆弱易折,他一向小心。
萧无双叹口气:“我救了你的命,你都没有对我说声谢谢,我帮你收好这个锦囊,你却能对我说谢谢……是你喜欢的姑娘送给你的?”
何七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色:“是她送给我的……”
萧无双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十七年的时光仿佛浮光掠影从眼前闪过。
他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积蓄力量,而他的儿子,还能顺顺利利地长大,站在他的面前,这是何家给他和儿子的大恩。
儿子是如何在血泊中降生,如何蹒跚学步,如何学文习武,长大成.人,他全都没有看到,但他何其有幸,还能让儿子回到他的身边。
何七回过神来,也发现眼前的人非常不对。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父亲没有,母亲更没有,只有祖父,时常凝视着他,却总让人心中觉得说不出的悲哀。
明亮和煦的眼神笼罩在他身上,欢喜,忐忑,感慨,而又说不出地慈爱。
难不成,真把他当成了他的儿子?
何七咳了两声,以示郑重,打断了眼前人的凝思,对着眼前人深深一躬:“多谢您救了我的性命,我叫何丛棠,虢州人氏,您的大恩,我定当铭记心中,此生必报!”
萧无双却收敛了笑容:“不必,你不必对我报恩,你真的是我的儿子,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无何丛棠此人。”
何七终于发现,这人不是在说笑。
京城,威北候夫人难得地喜上眉梢,手中捧着书信,急急地去寻威北候。
“侯爷,成霖要回来了,不出十日,就能到京城了!”
威北候虽然正值壮年,但是皇帝的廷杖不同寻常,结结实实受了场重伤,这些日子还是趴在软榻上养伤的时候居多,乍然听到威北候夫人这话,也不见惊讶之色,很平常地点点头:“不必十日,五日就能到了。”
“您知道?”威北候夫人怔住了。
威北候怕夫人责备他,赶忙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细细分说:“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成霖亲自给皇上写了请罪书,我干脆也上了折子,只说思念成霖,请皇上看在孝元皇后的份儿上,让成霖回京,大舅兄那边,也使了不少力,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空欢喜一场,如今看来,皇上到底还是念了几分旧情,成霖的命,算是保住了。”
威北候夫人听说,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些,对威北候的话深以为然:“是啊,拿剑指着皇帝,说重了,就是弑君之罪,皇上当初只按着大不敬的罪名来,也是手下留情了……只不知道,这个情分,是给成欢的,还是给你那好女儿的。”
威北候自然知道夫人话中的好女儿说的是谁,苦笑着摇摇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徐成意之前住在宫中,皇帝主要还是要为成欢招魂,若是皇帝对她青眼有加,她也回来这些时日了,你可曾见皇帝遣人来问过她一句?”
威北候夫人垂头想了一想,这倒也是。
如今女儿已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求儿子能平安无恙回来,后半生守着儿子过下去。
“这一路,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但愿他能平平安安回到咱们身边来。”
威北候拍拍夫人的手,宽慰她:“你无需担心,虽然我如今出不去,但有几个清客相公帮着奔走,我也尽快好起来,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担忧的。”
威北候夫人从威北候的书房出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烦乱,长女徐成如又回家去了,不在身边,她在府中随便走着,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欢宜阁。
威北候夫人进去的时候,白成欢正在提笔写信。
听到外面摇蕙等人的问好声,她立刻放了笔,迎了出去。
一句“娘亲”差点脱口而出,但等她行下礼去,就已经面色如常了:“夫人好。”
威北候夫人笑盈盈地扫了一眼窗前案上的纸笔:“在练字?”
白成欢摇头:“没有,是想给家中去封信,报个平安。”
威北候夫人很赞同:“能知道父母在家中担忧,很好,子女在外,总是让人牵挂的。”
白成欢回身把写了一半的信折了起来,请威北候夫人坐下,菱角就已经端了茶上来。
“这几日在府中可有不适?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千万记得跟我说,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
这几日,白成欢安安静静地待在欢宜阁养伤,没有提出过任何的要求,也不曾说过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这样的人,让威北候夫人在感激之外,又生出了更多的喜欢来。
白成欢自己端了个锦凳过来,在威北候夫人下手坐了,亲昵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