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欢看着他瞬时轻松起来的神情,微微笑道:
“难不成赵管事会以为我不让秦王府与相府有人情往来不成?”
迎着白成欢坦坦荡荡的目光,赵管事不由得有些羞惭: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是属下自己,自己想左了……”
他其实原本的确在担心,世子妃年纪小,独自掌管秦王府内务,又性格果决,说一不二,若是因为往日的恩怨拒绝相府的帖子,那秦王府和相府岂不是要结仇了?
还好世子妃年纪虽小,却能心胸宽广,顾全大局,实在是出人意料。
白成欢也不多为难他,打发他走了:
“我知道,我这个世子妃嫁过来时日太短,你们对我的性情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事情只这一次,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给我记着,一切以秦王府大局为重,除非我特意发话,不然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德很快就把人挑好了,白成欢看着清一色五分男女皆是虎背熊腰的家仆,很是满意。
不管力量如何,这阵势足以唬人。
去筹措钱粮的卢管事也很快回来了,当着满院仆婢的面儿,就开始大倒苦水,说秦王府如何如何穷,设粥棚实在有难度。
“世子妃,不是小的推辞,实在是咱们府上没钱,当初世子与您成婚,聘礼花费都是世子打肿脸充胖子借来的,这落下的饥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呢!再说,就连您素日吃的碧粳米饭,都是可着头做帽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秦王府如今啥也没有,穷啊!世子妃,您听小的一声劝,这粥棚咱们不设了,发善心也得有粮不是,您好歹打听打听如今这米粮的价钱!不然您就是把小的打死,小的也给您变不出粮食来!要不,您去各家府上借一借?”
白成欢看着这卢管事苦着张脸夸张地演戏,忍笑也忍得很辛苦,这袁先生手下,个个都是人才!
等卢管事诉完了苦,白成欢也很配合,脸色一变,就竖起眉眼斥责:
“没钱没粮那就去想办法!不然要你这个管事是干什么的?吃白饭的吗?来人,先给本世子妃赏十板子下去!”
斥责完了,在卢管事的大喊大叫声中起身,拂袖而去:“一个个都是没用的饭桶,难不成堂堂一个秦王府,设个粥棚还要本世子妃舍脸去各家借钱吗?!”
秦王府仆婢一时都听见了卢管事那杀猪一般的惨呼声,暗中就有人悄悄将消息递了出去——秦王府真是精穷了,秦王世子妃更是个没脑子的,想搏善名儿想疯了!
白成欢听说之后,一边换出门的衣服一边笑:
“这卢管事也真是的,板子都没落在他身上,叫得这么惨……本世子妃的恶名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摇蕙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跟着笑:
“卢管事叫得越惨,不是越逼真吗?”
白成欢点点头:
“不错,也是这个道理。秋月,今日你留在家里,凡是今日出府的人,都给我暗中留意,有不对的,就给我想办法打发了!”
虽然萧绍棠说如今没那么顾忌了,可是她很清楚萧绍昀是什么样的人,能低调就低调,能让人放松警惕就不要此时去站在风口浪尖上。
“世子妃,打发了是不是有些便宜了他们?”秋月是刀尖儿里滚过来的人,不免觉得世子妃有些太过心慈手软。
白成欢沉默一瞬,摇摇头:
“如今还只是初开始,趁着他们还没犯下大错,打发了来路不明的人也就是了,算是给那些塞人进来的人一个警告,不必此时就伤人命,不然下手太狠,打草惊蛇,那些埋得深的人岂不是要更隐蔽了?不怕他们惹是生非,就怕他们什么马脚也不露。”
秋月不再说话了,只要世子妃不是太过良善心软,那就无妨。
等秋月出去了,摇蕙才悄声道:
“世子妃,秋月她,是不是有些自作主张了?”
白成欢目露凝重:
“所以,你和阿花也迟早都给我记住,她与秋雨,是世子的人,并不是我们的人,事关秦王府,皆可信任她们,其他的,就先暂且观望。”
摇蕙心领神会,给白成欢收拾好了,就服侍着她大张旗鼓地出了门。
这一日,京城人就都知道了秦王世子妃城门口逛了一圈,就发了善心,立逼着秦王世子要设粥棚,府里没钱,还打了管事,最后居然真舍了脸一家家宗亲家里求了过去,要人家跟她一起设粥棚!
不过笑话她的,都是一些实力雄厚能独自设的起粥棚的人家,那些被她一一上门拜访的人家,倒是暗暗称心。
因为这京城人人都知道,最穷的人家不是那些微末小官儿,正是皇亲国戚的宗亲。
连着先帝与今上两代君王皆是对宗亲不怎么大方的,皇子宗亲们能保住性命都实属意外之喜,日子过得紧巴巴自不必说。
可是人都是要面子的,要知道城门口的粥棚也不是家家都是活菩萨愿意舍米舍钱的,只不过是人家设了粥棚,他们没发这个善心,总是在权贵圈儿里有些丢了颜面,所以但凡稍好些的世家贵族都以积善之家自处,要去做做善事,顺便讨了皇帝的欢心。
而这些没钱设粥棚的宗亲,觉得没脸面又实在是没这个实力,如今秦王府愿意出这个头牵线,几家人一起设个粥棚,又有了面子,也不至于招皇帝忌惮,虽然一个个都还端着架子,但是最终都同意了,就连一向低调的安西郡王听说这件事都掺了一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