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想象若是大婚那夜她没死,她会怎么度过那样的一生。
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怎样度过了那样荣光无限又凄惨破碎的一生,最后自缢身亡的?
萧绍昀,最后居然疯了那样的一辈子,能不疯吗?
这个从安竹林记忆里而来的噩梦反复折磨着她,没有片刻安宁。
她沉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里,不愿意见任何人,一个人在秦王府中不停地走,直到最后到了西北角上的观景台,她才得到片刻安宁。
夏日的暖风从东南方向和煦地吹来,坐在秦王府高高的观景台上,即使再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也犹如柔软的手拂过,让人内心逐渐宁静下来。
人在这样的地方待着,风从身边拂过,天空广阔,大地辽远,京都盛景都在眼前,世间的一切都那么繁华而真实,人生的种种际遇,都宛如幻梦一场,不会一个人躲在暗夜里,辗转反侧,锥心挖肺。
从那一日起,除了必要时候要出去理事,白成欢就一直在观景台上抱膝而坐,一整天一整天地吹着风,虽未闷闷不乐,但也再未展颜。
短短几日,秦王府上上下下都觉出来不对劲了,心惊肉跳之余,摇蕙阿花小心谨慎地劝过几回,袁先生更是明里暗里打探过,但白成欢半个字也不肯吐露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从前在秦王府伺候过,后来跟着秦王离京,如今又回来伺候的老人儿远远望着世子妃独坐高台,一言不发的景象,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地去找袁先生。
“袁先生这,不能让世子妃这么着啊当年王妃就是常常坐在那里,后来有了心病,到死都没开怀过”
那老嬷嬷边说边嘀咕:
“照老奴说,这高台不如拆了,不吉利”
袁先生并没有责怪她的口不择言,只是叮嘱她这话不要再说。
毕竟当年秦王府获罪,可不就是因为这个高台吗?
袁先生立刻就去求见了威北候夫人。
威北候夫人一听就急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女儿她知道,就算是死而复生糟了那样的罪,也只是大哭一场,并没有这样成日地失魂落魄过!
袁先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辈子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有限,更何况还是有着男女大防的世子妃。
“据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说,是世子妃心情不大好,世子殿下临行前有过交代,要一切顺着世子妃的心意来,府中最近也没发生过什么违逆世子妃心意的事情,所以下官十分琢磨不透,还请夫人过去看看,代为开解一二。”
袁先生心中暗自猜测过世子妃是不是想念世子了,可世子妃的情绪,却是突然间就不对了。
他很是疑惑那一日安竹林到底说了什么,可如今除了世子妃,怕是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安竹林说什么了。
“袁长史回吧,我即刻就来。”威北候夫人一颗心立刻提在了心口,一口答应了下来。
威北候夫人二话不说就命人备车,紧跟着就往秦王府去了。
威北候夫人因为忌讳着被人攻讦与秦王府结党,自白成欢出嫁后,尚且是头一回踏进威北候府。
到了二门内,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女儿前来迎接的身影,威北候夫人眉头又是紧紧一蹙不对劲,显然是不对劲!
成欢固然有黯然神伤的时候,可那个缓缓走来的女子,神情间却有着茫然无措,即使看见她,立刻就堆出了满脸的笑容,可她自己怕是都没发觉,她的眉宇间,全都是浓的化不开的灰败!
怎么会这样?
像是被针在心上扎了一下,威北候夫人甚至顾不得在秦王府的仆妇面前保持雍容贵妇的仪态,紧走几步拉住了白成欢的手:
“成欢,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娘亲说,娘亲给你做主!娘亲就不信了,这秦王府,还有人能欺负我威北候府的女儿!”
跟在后面的袁先生脸色就有些微妙,从大婚过后,世子妃当家开始,谁敢给世子妃委屈受?
这话可不是指责秦王府有人欺负了世子妃?
跟着威北候夫人一起来的高嬷嬷见机就向袁先生行了个礼,笑道:
“夫人这也是急火攻心,难免有些焦躁,并不是有意如此说的,还请袁长史体谅!”
这,主子唱黑脸,奴婢唱红脸,他能计较?
袁先生也只能笑了笑表示体谅,很快就想开了。
说来世子妃即使是有了什么心病,也是在秦王府开始这样的,以威北候夫人素日里的性子和名声,能不直接向他发难就不错了,这样说几句,也无可厚非。
不过想到自己一个幕僚,如今居然要来应付后宅妇人之间的小心思,袁先生也是苦笑不已秦王府的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但凡多个主子,也不至于这样啊,看来是得提醒世子,日后要多多绵延子嗣才是。
白成欢对威北候夫人的到来意外又不安:
“没有,没有人欺负女儿,并没有什么事情,怎么还惊动了娘亲?我原说这几日就回去看您的。”
威北候夫人压着性子没说话,一直到母女俩进了长安居,摇蕙上了茶点之后,领着众人退下了,威北候夫人才一把攥住了白成欢的手,将自己一路上的猜疑说了出来:
“刚刚在外面,娘亲怕人发觉,所以就先怼了那袁兆先几句,且让他理亏不敢深究但你老实跟娘亲说,你如今日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还惦记着狼心狗肺的皇帝,是不是因为卫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