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今生,的确无可更改,但你的前世,却千真万确是我苦苦寻找的女儿……万幸,万幸我能在临死前知晓这一切,我死后也不必因为终其一生找不到你而无颜见你母亲……”
“你,你知道我的前世……”
白成欢心底的那一丝侥幸终于彻底粉碎,她慢慢地回过头来,绝望慢慢从眼底漫了上来。
詹士春见她终于肯回过头来正视他,皱纹里都漫出欢喜的神色,语调渐缓:
“我与你母亲少年相识,我一心倾慕于她,她亦心系于我,只可惜,她最终嫁入皇家……但是后来,上天垂怜,我们还是有了你。”
“她并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存在,是我在师门,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命星,我才知道,在我的父母血亲全都逝去之后,我还有一个骨肉相连的人,我回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你的下落,也无从得知,我只能为你点起一盏命灯,祈求你平安长大,让我终有一日能找到你。”
“你母亲离世的时候,你年纪还小,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了,可我,一直都还记得,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看,她是不是倾城倾国,让人一眼难忘?”
詹士春抬起指尖,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淡淡的剪影。
出尘高贵,仪态万千,那正是大齐武宗皇帝的皇后。
正是她幼时敬慕万分的那个人,乔皇后。
詹士春神色欢喜,对往昔充满眷恋和追忆。
可是那个悬在白成欢心头的可怖事实,终于如同一道将她打落地狱的霹雳,当头而下,将她所有的侥幸和后路都彻底焚毁——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全部褪去,想要继续逃避,却无处可逃。
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又想去捂住自己的双眼。
这样,就可以听不到,看不到,就永远都可以不必去面对。
詹士春向她伸出手来,却够不到她的面前,他完全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伤心害怕,兀自说了下去:
“成欢,你不必害怕。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徐淑宁那个贱人竟然将你送到了威北候府,但是,我为你点的命灯却真的护佑了你,你死于非命,却能魂魄不灭,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
“原谅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皇帝要招魂的人,我也不知道差一点就酿成大错——我痛恨那个亲手杀了你的人,但我也庆幸你终于逃开了徐淑宁布下的恶毒圈套,你没有步入她为你们造就的悲惨命运,你终究能像如今这样,觅得良人,即将母仪天下。”
“不,不可能,我是娘亲亲生的,我是她亲眼看着生下来的,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是你们的孩子……”
白成欢跌坐在地上,一遍遍地呓语。
仿佛能亲眼看到女儿日后荣华富贵,平稳顺遂的一生,詹士春在视线渐渐变得漆黑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要记得,你的爹爹,叫做詹松林,你的母亲,叫做乔桓……往年,无论我如何祈祷上天,都无法凝聚你母亲的魂魄,可是今日,我居然能看见她了……成欢,你母亲定然是来接我的,我此生,无憾。”
所有守在摘星阁的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是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直在詹士春身边站着的世子妃忽然之间向地上倒去,而詹士春身周的那个屏障也在他们冲过去的一瞬间完全消失。
“欢欢!”
萧绍棠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在她跌落在地之前将她抱住,但是她的双眼,却没有再睁开。
俊朗的眉眼间顷刻间染上了一层血色,萧绍棠一边抱起她向外走,一边厉声下令:
“给我杀了这个妖道!”
但是等三喜和付寒齐齐冲过去剑指詹士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行事诡异,最终惹祸上身的妖道,早已气绝身亡。
高空上忽然刮过一阵阵猛烈的风,原本钉得严严实实的锦帐瞬间被撕裂,冷风灌进来,一地的香灰被风卷起,彻底湮灭。
皇帝远远地站在御花园里望着摘星阁的方向,突然而起的骚动和混乱让他心中一紧,大步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只不过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皇上,请回吧。”
翟峰从前负责皇帝的安危,如今负责皇帝的活动范围。
皇帝被迫停下了脚步,孤寂的背影在空荡荡的御花园里一片萧索。
卫婉缓步走到皇帝身后,顺着皇帝的眼神看了过去,望见那一片跑动的人影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皇上,您忘了,秦王世子妃并不需要皇上您来担心。”
皇帝回头看了卫婉一眼,却再也没有了从前会有的愤怒和不甘。
他对卫婉的冷嘲报之以冷笑:
“是啊,她都不需要朕担心了,你为何还要跟着朕?你岂不是比朕更多余?”
说完就越过了卫婉往回走。
卫婉回,也转身跟了上去。
秦王世子妃,要是能真出点什么事,那该多好?
白成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静静燃着香烛,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似乎从来没有放开过,她能闻到她衣襟上清香的栀子花熏香的味道。
娘亲,是娘亲啊。
白成欢恍惚中,贪恋地往这个怀抱里拱了拱。
摘星阁上发生过的那一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