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朔华一张嘲讽脸:“要不是想到这点,我也不相信皇帝,质如美玉,浑身散发难以置信的活力与魅力,兼有后宫佳丽三千,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满口脏话,举止粗鲁不堪的无赖!”
脱脱渔觉得对方的争强好胜到了荒唐透顶的地步,就像病人发起高热,不由给她泼冷水:是,皇帝是不会看上我,不过我对他看或是不看也不屑一顾。可是,朔华姐姐,你那种可笑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就笃定皇帝会从上千个女人里面看上你?要知道,那个人他可不是单纯的流风哥哥能比的,他说翻脸就翻脸,擅长卸磨杀驴,看见我了么?今晚,他是怎么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的?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我是不会坐上皇后之位的,我是脱脱颜飞的亲生女儿。他在利用我的同时更加恨我,我在利用他的同时,觉得他很恶心,就是这么回事!”
这些话听她本人亲口说出来,脱脱朔华总算解了这么多天心里压抑的郁闷,嘴角上扬道:“这么一来,姐姐就更安心了,省得你觉得我再一次抢了你的情郎。”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脱脱渔累了,退后几步,靠在一张椅子背上,有气无力地道:“好了,到此为止,今晚的话算本宫没说。”
“太后娘娘只要答应臣女,不把臣女和流风大人的事告诉任何人,臣女就把您今天说皇帝恶心的话忘了,否则,您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她的威胁,脱脱渔冷笑了一声,“本宫答应你,在这宫里不把你和流风哥哥的事说出去。至于宫外,魏王府的奴婢人尽皆知,本宫也没办法。”
“那些个奴婢哪有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话?对了,你身边的玳瑁珍珠四个宫女拨给我用,她们自然不敢说了。”
“行!怎么都行,把全骊宫给你都成!我只求你,在流风哥哥面前编一个好一点儿的理由,我不想他太痛苦。”
此生第一次,脱脱渔跟姐姐服软。
像是早有准备,脱脱朔华道:“这也好办,我就写信告诉他,忽然发现你一直爱着他,为了不想和自己的妹妹争,就只好退出来成全你们,这样我才进了宫……”
这真是个大义凛然的理由!
之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流风大人,而流风大人对你也并非无情,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了。”哄小孩儿的口气。
“玛的,你当挑西瓜呢,让来让去的,那是个人!”脱脱渔忍不住骂娘。
“说到底,我认为流风大人当初就是父亲送给太后娘娘的一个玩物……一个男宠……”
“啪!”
脱脱朔华话没说完,脸上就被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
“这一巴掌是替流风哥哥打的!”
脱脱渔感觉手掌*辣的。
脱脱朔华抚着红肿的脸,流下眼泪,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脱脱渔觉得自己这个请求实在太蠢,都说爱一个人就等于交给对方一把刀,之后,他是用来削水果给你吃还是捅你,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流风当初送给了脱脱朔华那把“刀”,现在反过来被她狠狠捅在心上,血流成河,在所难免。
一时觉得烦躁极了,一把推开窗子,于是清风明月连带远处畅音阁的箫声一股脑涌进来。
宫廷里的乐师一定疯狂地崇拜着流风,吹的曲子是他写的《夜夜》,偏有女子清音唱和李义山的诗: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伤感的曲子使她眼泪流下,摸着长跪不起的女人的秀发,怆然道:“是么?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箫郎是路人!朔华姐姐,你确定,将来,不会后悔么?”
脱脱朔华抬头仰望那张和父亲酷似的绝美的脸:“说多了你也不懂,打一个通俗的比方,古时杨贵妃要是一直给寿王李瑁做妃子,那后世哪还有人能记住她的名字?正因为她跟玄宗皇帝有了一段那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才盛传两百多年而经久不衰,你瞧瞧书斋里杨贵妃传奇,玉环传,太真秘史……各种各样的书讲的都是她,画坊里贵妃醉酒图,出浴图,永远供不应求。就连人们吃荔枝,木瓜,泡温泉,都会想起她。”
听了这些话,脱脱渔摸她头发的手缩回来,觉得上面沾上什么洗不掉的脏东西,骂道:“切!本宫算是特么的弄明白了!”
出了阁楼,来到走廊,一击掌:来人!给脱脱贵妃娘娘送两大坛酒,让她演一回贵妃醉酒,看能不能把玄宗皇帝他老人家从地下招来!”
总不能跟这个疯子耗下去,十五宫里灯火通明,宫人们燃灯助月,彻夜宴饮,防火乃第一要务,华太后身体不适,早早休息了,脱脱渔受她所托,就坐着慈恩宫太后的凤辇亲自各处查看,于往今随侍在侧。
坐在高高的凤辇上,月亮在天上一直如影随形跟着她,她忽然想起樱晨公主这个跟屁虫今夜破天荒没在,一定和流风哥哥回雪姐姐回洛神馆彻夜狂欢去了,也好,至少在今夜,流风哥哥眼里的月亮是圆满的。
东城凤先入主了中宫,皇帝除皇后外,嫔妃众多,粗粗一算,一百二十四人,据说这已经比先帝时少了一半了,新进的两千多名宫女,加上原来的大约五千左右,还有六局尚宫二十四司,女官,各宫教引姑姑,外命妇……
好在御中府高常世那边,和内管监厉半山的名单没算在内,那也应该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