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昭仪摇手,“为这么点儿事就治罪?如今这内宫规矩严厉的叫本宫不知所措,如履薄冰。”
“昭仪娘娘此话差矣,陛下后宫里两万人,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是每个嫔妃被陛下召见的时候都装病不来,那皇家的威仪何在?来人,过去把太后娘娘请到这里来,若真有病也罢了,若是装病,就以欺君之罪即刻送曝室自醒!”
阴贵人强势无比,锦昭仪又是个懦弱的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驳斥她。
毕竟,陛下看在自己的面子给太后叫御医,她也没有理由不让看病,太后娘娘是有点儿任性,她只觉得阴贵人比曹修仪难对付一百倍,事实上,她谁也对付不了。
慧才人在一旁,想说话又闭了嘴,心想,老天!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只要得皇帝召见,都要乐疯了,死了都要爬着来的,只有脱脱渔那家伙例外。
可脱脱渔却并不是皇帝的嫔妃,也根本不必随时听宣,阴贵人此时故意混淆视听,把她也归入陛下的后宫,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后一开始就像皇帝称臣的缘故。
她又把目光集中在皇后娘娘身上,却看着那个虫子皇后的眼光,死死瞧着珠帘的外面,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美好身影,有别于其他朝臣,他是流风!哦,皇后娘娘这是特意的置身事外?
可笑的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后叫人出去传话,请流风大人奏一曲。
嗐!皇后哪里治得了阴贵人?
眼看着阴山之女又要拿出宫里的规矩折辱太后娘娘,都姓脱脱,兔死狐悲,焉知不是阴贵人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可偏偏自己的位分比人家低,她只感到浑身无力,嘴里泛起一股子苦水,面色苍白,头一晕,靠在宫女的怀里。
内监们一见急忙叫还没走的御医:“娘娘快昏倒了!”
御医赵藤过去,搭脉……
此时,雅虎到外面“醒”了一回酒,原进来了,和曹秉鲲还有流风坐在一起,两人一见雅虎来了,停止议论锦努尔的事,流风也没听见皇帝召太后前来。
听见内监转告皇后娘娘的口谕,欣然从命,叫自己的随从奉上一枚玄铁琵琶,铮铮铁骨,初试音便琴声嘹然,穿云裂石,大声嘡嗒,铿锵有力,小声诉切,错杂百变。
这曲子曹秉鲲熟悉,名曰《同袍》,听着听着,他便击箸随着流风的琴声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谐行!
雅虎在风花雪月的宫廷里乍然听了这豪迈粗旷的军营歌声,醉里想起自己是怎么从一个无名小卒当上将军的,战场上是什么样的,没打过仗的人是不知道的。
郑重敬曹秉鲲一盏酒:“人生一大快事,莫过于战场上有一个真正的对手,知道么?那时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曹秉鲲道:“彼此彼此!”
一曲终了,雅虎对流风拱手:没想到今日有耳福听到这样振聋发聩的好曲子,可见金凉国不全是靡靡之音。
锦努尔有不同意见,他直爽地说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噪音!煞风景的噪音!可惜了流风公子如此风雅人物,美貌如妇人,要是想取悦陛下和皇后,应该女扮男装歌舞一曲助兴才对嘛!我们乌鹊国宫里就有许多反串的优伶,但本王子相信,流风公子若涂脂敷粉只怕会让男人也把持不住。“
他瞧着流风脸上的妖媚蝴蝶刺青,这话又轻佻又显得没品,根本不符合他一国王子的身份。
刚才被王子训斥,雅虎气的不敢再说,曹秉鲲刚要替流风说话,皇后却从珠帘里出来,先怒道:“锦王子说话可要注意了!流风大人他是黄门侍郎兼军器监督造,是从五品的朝臣,不是什么优伶!更不会做妇人装扮取悦君王!下回如果再造次,就算是你,本宫也会找锦昭仪要个说法!“
说着话,严厉地瞪了锦努尔一眼,站起来,下堂对皇帝行礼,称更衣,就拂袖而去!
锦昭仪不妨皇后突然发怒,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尴尬极了,急忙过去奉酒,“流风大人,王兄酒后失言,还望你发雅量,别把那些醉话放在心上,本宫在此替他给你陪罪了!“
流风见锦昭仪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不好再计较,就接过酒道:“臣不敢。“
御医此时已经给慧才人诊完脉,紧走几步,跪在尊的目前,大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是喜脉,一个多月了。”
尊听了,看向脱脱朔华,她不提防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挣扎着叫宫女扶到尊的面前,伸出冰冷的手和尊相握,喜极而泣:陛下,咱们要有孩子了!
锦昭仪阴贵人跪下:“恭喜陛下!”
阴贵人赶着叫人去敬事房去取录事送到懿坤宫等皇后过目。
终究是体弱,再加上过于激动,慧才人软弱无力地倒在尊的怀里。
因她的才色无法令人视而不见,尊对她本来与众不同,有几分喜欢,就打横抱起她来,低声道:“朕抱爱卿回鸿渐宫好了。”
孕妇双手搂着尊的脖子,羞涩地笑问:陛下叫嫔妾什么?”
“爱卿啊,因为慧才人的学问可以做翰林院的大臣。”
慧才人享受着他极其难得的温柔体贴,咯咯笑,戏谑道:陛下,这么多人看着您抱着“大臣”如何使得?
“无妨,朕说使得就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