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渔醒来的时候,眼睛却懒得睁开,但从闭着的眼皮里渗进的桔色,她知道太阳肯定已经老高了,但浓睡未消残酒,头疼欲裂,嗓子冒烟,哑哑地叫:玳瑁,拿酒来.....
床边一人应声,把明黄色的柔亮幔帐用金钩挂住,一人过来轻轻扶起她的身子,还有一人用一个翠玉碗里面一个玉勺小心地给她喂进去,她抿了一口,甜蜜香醇,根本不是酒,那是蜂蜜汁。
“叫你拿酒来听不见么?”
她有气无力,声音透着不耐烦。
“回太后娘娘,陛下有话,您醒来了,不许回酒,只给您进一些蜜汁解酒。”
不是玳瑁的声音,但一样的恭谨。
脱脱渔这才睁开涩涩的眼睛,看看那些服侍的人,是御前的人,名字自然知道,春夏秋冬四曹。
这是......
她视线转移,还看见满眼的明黄色飘垂幕帷和各种名贵黑檀木家具描金雕龙的低调奢华……
“回太后娘娘,这里是御景宫。”
脱脱渔用被酒侵蚀一空的脑子,断断续续拼凑记忆,恍然记来昨夜被皇帝罚跪抄经。许是这会子才真正酒醒了,恢复了嗅觉,御景宫里清冷梅香和少许森林海洋的新鲜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这是皇帝身上的味道也是他最爱用的龙涎香味道。
这味道,久违了,它属于他的三千后宫,这床也是他和那些女人撩云拨雨,颠龙倒凤之处……
哦,真恶心!
她挣扎着坐起来,打算逃离此地。
掀开皇帝每夜盖的明黄色绣龙锦被,盯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换上了男式寝衣,柔软舒适,宽宽大大的,瞎子都分辨得出明黄色绣金蟠龙是皇帝专有的服制。
她感觉到一阵寒意,颤声问:谁……给本宫……脱的衣?
御前四曹,面面相觑。
“回太后娘娘,奴婢们昨夜不当值,不知道......“
谁知道?脱脱渔用手死死攥着那带有皇帝身上特有气息的衣料,偏偏昨夜自己穿的xiè_yī都是半透明的白色……
由于高常世一行人跟皇帝上早朝去了,御前的所有内监和宫女都摇头,
“回太后娘娘,奴婢们都是卯初时才换的班……”
一问三不知,又不见自己骊宫的奴婢。
脱脱渔更加不安。
这是高启明过来跪下:“娘娘,昨夜奴婢在,看见陛下把您抱进来,之后,他摒退了御前的人,所以,只怕您的衣服都是他亲手换的。”
脱脱渔连耳根都红了,不敢抬头看内监们。
“去!到勤政殿传本宫口谕!就说本宫即将下嫁出宫!不是那苇原宫里随便被陛下推到的卑贱宫女,不是如饥似渴等陛下翻牌子的嫔妃,不是那些和他撩云拨雨,颠鸾倒凤的女人!罚跪抄经可以,打耳光可以,乃至杀头都行,唯独这样子不行!叫他来,本宫要当面问他!”
她屈辱地吼道,眼泪流到皇帝那绣龙枕上。
高启明没见过一向对皇帝逆来顺受的太后发这么大脾气,急忙答应去勤政殿传话。
他前脚走,后脚玳瑁来了,她从骊宫带来了脱脱渔的一套深紫色绣淡色石竹花的锦绒上衣和裙子,值蜜色银锻风毛斗篷。.
啪!她没等对方说话,甩过去一个耳光。
森然道:“本宫一直知道你根本就是皇帝的人,若九指玳瑁在,她会让本宫被脱了……”
下面的话真是难以启齿,她现在不比以前,是一个待嫁的新娘。
她从来不动下人一指头,玳瑁捂着红肿的脸,急忙跪下回话:“太后娘娘息怒,昨夜您被皇帝罚在这御景宫侧殿的御书房里跪地抄经,可您醉了,跟乌鹊国锦努尔王子一起大闹御书房,奏折和皇帝的书扔到地上踩,又呕吐在上面,后来拿着御笔朱批睡在了龙案上,呼噜打的和......娘娘恕罪,呼噜打的和猪一样!”
天哪!我做了什么?一点儿记忆也没有......脱脱渔双手捂住脸。
“后来等陛下到御书房里批奏折的时候,吓了一跳,熏的用手捂着鼻子,叫人把一身酒臭人事不省的锦努尔王子送到乌鹊使馆去歇息。至于娘娘......“
“本宫怎么了?”
“您是被陛下抱到这寝殿里来的,衣服.....”
“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想死么?”
“哦,衣服是奴婢给您脱的,那黄龙寝衣是陛下递给奴婢给您换上的,宫人取金盆香汤,陛下亲自给您卸了头上的发簪珠钗,擦了手和脸,薄荷茶漱口,替您盖好他的锦被,嘱咐奴婢好生伺候您。然后他才到西暖阁里歇息。五更上早朝前,又来看过您,吩咐奴婢回骊宫给您拿衣服来,因为您的衣服酒秽,叫人洗熨去了。”
......
脱脱渔的头大了,重重倒在床上,理清纷乱的情绪。
“太后娘娘,您不换衣梳妆么?陛下可快来了!“御前四曹这样提醒她。
天哪!自己刚刚传了那样的话到勤政殿,希望还来的急,她手脚并用脱下寝衣,对玳瑁道:“你去把高启明追回来,就说本宫的酒还没醒,说的都是醉话......”
她跳下床,披头散发,胡乱套上裙子,罗袜,靴子。
用蜜色风毛斗篷包着头,像贼一样跑出御景宫,她的凤舆自然不在,她也没带一个奴婢,她朝相反的方向一阵狂奔,她在两边都是高大的金黄色银杏树的一条笔直大道上跑,那条路美丽若梦,那条路完全陌生,绝对不会碰到那个人!
脱脱渔狼狈奔逃,她也不知道,那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