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打断那话头:就贺兰美人罢。
是,陛下。
太监们退下。
脱脱渔从榻上下来,和尊面对面站着,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因为孕吐而憔悴苍白的脸,身后压来了三千追兵,她裸露孤单影支。
此后,他的床上将迎来一场又一场视觉听觉感觉的无边盛宴。
而她,则夜夜在无人的宫殿里,独自被寂寞煎熬。
她现在知道看似繁琐不近人情的侍寝规矩,其实是保护嫔妃全身而退的一种方式,华太后当初的话也是真知灼见,出身高贵的嫔御,给皇帝侍寝必要一个“敬”字,侍寝过程是一种庄严的仪式,而后双方敬而远之,也是自自然然的。
不像她,那般地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自己给了他,以至于被搁置后,多么地狼狈不堪,每一想起二人从前的亲密亵滥,即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车裂般的极刑……
外面又传来黄进甲的问话:陛下,瞧奴婢的脑子,居然忘了问,贺兰美人是送到红鹭馆凤鸾宫还是这里?
红鹭馆。
尊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冷静地回答着太监。
是,陛下,奴婢去打点。
御前的人进来送茶点,顺便把高几扶起来,盆栽抱出去,宣花地毯上洒落的黑土也清扫干净。
“要朕找人送你吗?”皇帝开始下逐客令了。
不……
那朕先走了。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脱脱渔深深吸一口气。
等等!陛下……
嗯?
他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
她上前,双臂搂他的脖子:“鱼儿不让您走!”
尊微微低头,试图把她的手臂拿开:别闹,你是孕妇。
“陛下,嫔妾今夜要睡在这里。”
“这不好吧?朕这么做太没人……”
他的“性”字被她用唇舌裹挟而断。
手掌便顺势把握她的纤腰,使她整个人向上提,一百种亲吻的方法,一样没落。
许久,脱脱渔娇喘吁吁:“陛下……一会子……您轻一点儿……”
“嗯!朕会加倍小心的……外面谁在?”
“陛下吩咐。”高常世答应着。
“宣御医赵藤来。”
“是,陛下。”
脱脱渔奇道:“宣他做什么?”
“要他在屏风外面指点朕该怎么做。”
唔……羞死人了!
皇帝抱着骊贵嫔进了水晶帘内,上了大床,高常世在屏风外摇摇头,出去,叫人飞马宣御医,又叫人到半路上,把贺兰美人的玉辇拦回去……
心花怒放的贺兰美人听见太监传话,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地。
从前就依附阴妃,当下转到修葺一新的娇兰殿,进去尽情地哭了一回。
阴妃自从经历了容妃一事,成熟了好多,安慰道:“皇帝才不会真心喜欢上那个无赖,一切都是利用。”
贺兰美人一听,“也对,皇帝宠的女人都是母家有权有势的,锦妃娘娘,曹昭仪不用说了,慧妃,骊贵嫔,还有娘娘您……”
阴妃不悦道:“说话用脑子!贺兰,本宫和那些女人能一样吗?陛下为了本宫和太皇太后闹的多僵阿?他还让本宫的哥哥阴有福任西南道都统帅,领兵近二十万,他对别人这样过么?”
看她始终闷闷不乐,阴妃又道:“好了,只要太皇太后喜欢你,你必定会侍寝的,不用急。”
真的么?
真的!
第二天,皇帝下朝,接上脱脱渔到寿康宫请安。
照例在北葵堂用早膳,脱脱渔却已经不吃芥辣口水鸡,不喝胭脂酒了,取而代之的是燕窝粥和酸乳瓜。
太皇太后蹭不上吃喝,心里一百个不喜,拄着拐棍冷笑道:刚刚看了敬事房的记录,老天!吓的哀家掐自己大腿,薅自己头发!
马公公,你过来,背一背。
是!
老太监弓着腰,背着手,像学堂里的学童背三字经。
“承运二年二月二十,骊贵嫔侍寝,因为孕……交,故,御医赵藤在屏风外候命……”
太皇太后!干嘛让老奴背这个?羞煞人了!
马公公磕磕巴巴背了半截,强烈抗议。
脱脱渔把红彤彤的脸蛋埋在燕窝粥里。
尊吃完了,笑得手里的邸报哗啦啦。
太皇太后怒气冲冲:”还有脸笑!年前你宿在阴妃的娇兰殿,夜里分殿而宿,敬事房的记录干干净净,陪着有孕的嫔妃说说话,这是陛下的美德。可昨夜……”
老人深吸一口气,却有些头晕:“哀家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历经金凉三代君王,还从没见过这种事,你们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还有,把御医当什么了?教引嬷嬷?”
“你是皇帝,这么做太可笑了,怀孕的女人最脏了,走哪吐哪!”
脱脱渔刚吃完,一阵恶心,又吐在痰盂里。
“浑身一股酸馊味。”
脱脱渔拿起一根酸瓜,咬了一口。
“整天犯困。”
脱脱渔张大嘴,河马一样打哈欠。
尊笑骂:“脱脱渔,别闹了!”
“嫔妾这是在配合太皇太后演双簧。”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孕妇侍寝,前无古人。丢一次人也就算了,今夜,直接把贺兰美人送到御景宫寝殿!”
尊道:“您有完没完?”
“相信哀家,贺兰雪脸似芙蓉胸似玉,是这后宫里最美丽的女孩子,只要侍寝一次,保证你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她。”
尊不语。
太皇太后转个方向:“脱脱渔,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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