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身上那具温热的身躯的遮挡,从敞开的房门中灌入的冷风立时缠绕过来,裹挟着的寒意刺得床上的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仰躺着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卫成泽也不起身,只侧身往边上一翻,就将自己整个地包进了厚实的被子里。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被单触感柔软细腻,这般贴身裹着,倒是比起寻常的衣物来,还要舒适上几分。

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微湿润的眼尾,卫成泽双眼中的神色,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安映生确确实实,就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

收回手,卫成泽闭上眼睛,又往被窝里钻了钻,仿佛一个贪恋温暖的孩童,不愿离开这和暖的被窝分毫。

许是心中怀抱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卫成泽先前,竟难得地怀疑去自己原先的判断来。只可惜,这世间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的。而卫成泽也有些说不上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究竟是失落多一些,还是了然多一些。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别人的心思,可最近,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卫成泽睁开双眼,有些愣怔地看着屋外院子里那满树枯黄的梧桐木。

庄青文虽急于获得他人难以企及的实力与地位,但终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一点,从他之前的那些计划,都没有真正伤害卫成泽的性命上,就能够看出来。是以当卫成泽真的因为他的计划,而险些丧命的情况下,庄青文不仅会对卫成泽生出歉疚之意来不说,原先对安映生的心思,也会不自觉地淡下去。

说到底,庄青文也不过是一个被执念给迷了双眼的普通人。

哪怕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寿命与实力,人心,却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若是卫成泽什么都不做,说不定庄青文会因为见不得安映生与卫成泽之间的相处模式,而主动帮两人化解其中的误会,缓解两人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庄青文的这种性子,所以唐末哪怕对他不喜,却也从未到达厌恶的地步,否则哪怕有安映生在其间,他也绝对不可能与庄青文和平相处。

哪怕对庄青文没有了原先的心思,但对于安映生来说,庄青文也依旧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话语,能够起到的作用,自然也高出别人许多。

然而,那样的发展,并不是卫成泽想要看到的。

——安映生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后两人冰释前嫌,携手一生。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卫成泽就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

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双唇缓缓地弯起,可卫成泽的双眼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庄青文对他心怀歉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甚至因为无法向卫成泽坦言自己当初的计划,而有些不敢与卫成泽见面——与曾经遇见的书天和相比,庄青文少了一份野心,多了一分心软。他那所谓的不择手段,在卫成泽看来,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外壳罢了。

想要引导这样一个人的行为,对于卫成泽来说,着实再容易不过——只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已经足够。

自己多年以来所追求的,实际上不过是无法用双手握住的虚无,这一点,想来庄青文早已隐隐有所察觉,而卫成泽那天夜里的话,则让这些念头,变得更加清晰。

然而,如果所谓的心结这么容易解开,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因为一点心境的不稳,而身死道消了。

庄青文无法承认这一点——也不敢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一旦承认了,就意味着他亲口否决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因此接下来庄青文的行为,自然也就在卫成泽的预料之内了。

许多时候,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不是吗?而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在那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卫成泽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

尽管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安映生却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否则在初次见到卫成泽的时候,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更不会在见到他的眼泪之后,停下刚才的动作。但也正因为如此,安映生那般的行为,才会让卫成泽更加……愤怒。

兀自咀嚼了一番这个词汇,卫成泽突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真要算起来,除去小时候被人抢了玩具时的气愤,这么多年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受。

人,唯有在拥有在乎的东西的时候,才会产生与之相关的各种负面情绪。

憎恶,嫉妒,悲伤,愤怒——对于卫成泽来说,这些都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感情,陌生而新奇。

单从这个方面来讲,卫成泽还得好好地感谢安映生一番。

卫成泽这么想着,微微眯起了双眼。

宣告着冬季临近的寒风毫不停歇地吹着,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枯黄的叶片飒飒地抖动,而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样,自那干枯的树干上脱落,被寒风裹挟着,朝原处飞去。

看着眼前的情景,卫成泽的双唇微张,好半晌,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分明还没有入冬,可这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的气温,却已超出了卫成泽这个尚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太多。

眉头不自觉的一点点拧了起来,卫成泽的脸上,少有地浮现出些许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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