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苏暮寒酒后失言,曾提及皇祖父的殒命。
慕容薇追问时,苏暮寒无法自圆其说,重重拂袖怒道:“当年一战,你莫要推到朕的头上,你未算算,朕那时才有多大。”
以怒气掩饰他的心虚,慕容薇深谙他这些小习惯,心里便一直存着怀疑。
皇祖父离世时,苏暮寒正当幼年不假,可大周遗臣的后裔们,又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推波助澜,妄想光复大周昔日的辉煌。
焉知不是他们的势力渗透宫中,篡改沙盘,令皇祖母做出错误判断,最终导致皇祖父殒命障日城。
上一世,这个问题便在脑中纠结,找不到答案。重活一世,慕容薇急着来查证障日城的沙盘,却发现早已被人为毁坏。
偌大的白玉底座上,只剩未处理干净的散沙,天长日久,已落了厚厚的尘埃,再寻不到一丝沙盘往日的痕迹。
慕容薇的手在雕花小几上轻轻一拍,带着无限的恼意:“散沙的痕迹已久,出入宫中如此自由,宫廷侍卫都是如何当差?禁军都督又是如何约束部下?”
夏钰之面上由红似白,打翻颜色铺子一般,慕容薇的话虽不是说他,到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他也挂着宫廷侍卫的名,食着宫廷侍卫的俸禄,深知侍卫们的懒怠,却往往替他们开脱。
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做法,这些年朝廷将目光放在边境,倚重武力,渐渐形成三国鼎立之势,后宫安危反而不如从前。
日前崇明帝曾在御书房传召,也是这个意思。禁军的事,他说不上话,握在手里的金吾卫,却该好好整顿一番。
夏钰之将拳一抱,沉声道:“阿薇教训的是,三哥知道怎么做了。”
“我偏不信,这些人的手能伸进兵部。“慕容薇微微冷笑,眼中寒芒乍现,冰晶一般。
兵部一直握在姨父手中,既然姨父甘心以父皇为尊,就绝不容许逆贼的势力渗透兵部。想想那么模糊的姨父的音容,慕容薇心生无限感激和歉疚。
“三哥,兵部一定留有当年沙盘的图样,你去复制一个,就摆在这仁泰殿中,我要查一查,当年那一败究竟是什么缘故。”
不仅自己看,还要拿给皇祖母看。越来越觉得当年那一战,只怕不是皇祖母的疏忽,而是人为。
这念头在慕容薇心内盘旋已久,又因那沙盘被毁更相信自己的推断,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你,你说,沙盘当年被人改动,所以又被人毁去?”夏钰之心中的震撼一个接着一个,通敌、卖国?弑君?一连串的念头此起彼浮,快得他什么都抓不住。
“对,我怀疑皇祖父的死另有起因”,慕容薇负手而立,浓如墨云的鬓发上,金凤步摇颤颤而动。
“阿薇”,夏钰之声音低沉却孔武有力,“若真是这样,三哥陪你彻查,无论谁想动西霞,都要问问夏家答不答应。”
那一瞬间,夏钰之身姿挺拔如松,坚毅如山,这种不问缘由不杂私心的信任让慕容薇心间一暖,莫名的安下心来。
“罗讷言的妹子,还未寻得,不晓得人是否待在京城。她又是女孩儿家,总不好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拿着画像到处找人。”夏钰之想起已随祖母进宫的罗讷言,忙着将寻人的事说与慕容薇。
前世里罗讷言来去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根本未寻得他的妹子,不知这一世,他的妹子是否还在人世。
慕容薇沉吟片刻,方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她妹子尚在人间,咱们细心寻访,以出岫的本事,早晚定会寻得。”
两人于茶厅分手,夏钰之看着慕容薇的背影渐远,才默默转过身去。
连日不用请安,慕容薇到记着那日应承皇祖母的话,日日折了新鲜的红梅,送与寿康宫里。
有时约着二妹,有时自己选上两枝,捧在瓶里带了去。
老太君已经一连住了三日,见清早慕容薇又捧花来,先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慈祥的笑容一如盛开的梅花,暖在慕容薇心里。
老太君对慕容薇说道:“你外婆每日施针,又吃了罗讷言的药,这两日精神尚好。不点香也睡得安稳,如今还未醒来。”
慕容薇知道,为了照顾皇祖母,老太君这几日便在皇祖母榻旁支了床,两人同吃同睡,瞧着皇祖母施针,也瞧着皇祖母吃药。
老太君身子骨再硬朗,也是一把年纪的人。望望她满头白发,慕容薇心里感激,盈盈一拜,眼中已噙了泪。怕老太君不自在,慕容薇微微扬头,将花瓶放在高处。
老太君瞧得分明,握住了她的手,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老太君的手不同于皇祖母或者母后那样的柔软细腻,而是骨节分明,指腹有着厚厚的老茧,带着明显的粗糙感。
印象里,这是老太君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反是这样粗糙的感觉,让慕容薇心里一阵安然。
慕容薇进里面瞧了皇祖母的睡颜,果真安详自然,露在枕上的白发微微遮住皇祖母的眼,她小心地将白发撩开,再替皇祖母掖好被角,安静地退了出来。
回到璨薇宫,换了一件家常的暖橙色缠枝葡萄纹小袄,青色挑花罗裙。慕容薇叫璎珞将自己发髻打散,梳两只发辫盘在脑后,又簪几朵刚采回的腊梅,打扮越发简单素净。
收拾利索了,又净过手,吩咐璎珞将《大周志》取来,慕容薇便倚在临窗的大炕上,再次翻开。
璎珞暗暗称奇,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