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身形右闪,忽以左手接过剑柄,挥剑一横,改扫为刺,顿时血光四溅。灵蛇剑在他手背留下一道伤痕的同时,无忌剑已经刺入了萧香雪的心脏。
他没有给自己回忆起她的机会。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如释重负,似是对秋织有了交代,对棠溪有了交代,对曾经的杀戮甚至对将来的杀戮都有了交代——为了报仇,不在乎是对是错是正是邪,也不在乎是阎公子,还是流苏——尽管有些病态,但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一个杀手本来的样子。
如果我足够强大和狠心,她们便不会受伤了吧?
就在这时,他的掌心传来一阵冰冷,只见萧香雪将一个形为剑鞘的铜坠放入了他的手中,而后倒在血泊,闭合双目,颤抖片刻,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什么?陆无涯凝视着手中沾满鲜血的铜坠,眉头紧缩,仍是毫无头绪。
“呃……”计不灵从屋中取出两封书信,刚刚向他走了两步,忽觉厉风扑面,顿时竟已被无忌剑抵住了胸口,吓得立即大叫起来,“别激动!自己人!”
对这本能刺出的一剑,陆无涯自己也是一惊,急忙收剑,退开半步。
计不灵咽了咽口水,看向萧香雪的尸体,道:“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杀对了目标,是不是该发生点儿什么?”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陆无涯道。
“我又没完成过悬赏。”计不灵道。
“如果杀对了目标,等到今夜子时,自会有轮回使带着一块令牌出现,令牌上面写有存放奖赏的位置,拒之不收,则代表想要亲自发布轮回令。”陆无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抱起萧香雪的尸体,瞥了一眼立在屋外的铁铲,“帮个忙吧。”
简单地安葬了萧香雪和灵蛇剑之后,两人稍作休息,趁机把酒葫芦饮之一空。
“不是我扫兴,但总得想想假如萧香雪不是目标该怎么办。”计不灵道。
“去云州,把事情搞清楚。”陆无涯道。
“这次轮回令的线索当真是格外模糊。十五年前,计无筹,也就是我哥哥,他被悬赏的那次,阎公子才得到一块石牌,就跑来把他给杀了。”计不灵瘪了瘪嘴,“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谁让我爹曾经坐过一时官椅,虽说本事不大,但在庐州一带的名头却是不小,找起来实在容易。”
“十五年前的阎公子?”陆无涯道。
“那时候他还是个秃头和尚,虽还没有自称什么‘天下第一’,却已习得一身《混元修罗功》,无人能挡。”计不灵道。
原来阎公子与他有杀兄之仇。陆无涯皱了皱眉,道:“轮回令为何要悬赏你的兄长?”
“可能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英俊潇洒,遭人嫉妒,哈哈哈——”计不灵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也可能,是因为他连毛都没长齐就认了‘刀王’仁胜天作义父,并随其加入了长生堂。”
“长生堂?”陆无涯道。
“没听过吧?就是一个不自量力想要搞垮轮回殿的小门派。”计不灵冷笑一声,“计无筹十五岁那年,便受仁胜天之托,成了长生堂的副堂主,带着他的一群猫狗弟子,没日没夜地调查轮回殿的下落。结果第二年,他就成了轮回令的目标。而他的‘刀王’义夫仁胜天,也从那时起就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江湖之中。”
二十年前,仁胜天手持一把“虎啸刀”独步江湖,四处除恶扬善,行侠仗义,斩杀各地恶霸无数,故被世人尊为“刀王”。如此高手,竟也不得不在轮回殿面前被迫屈服。陆无涯不禁回想起那日轮回殿殿主现身时,天地变色之景,只觉背后一寒。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盯着手中的铜坠沉默片刻,忽地将其攥紧,收入内衬,转身向东面走去。
计不灵微微一怔,道:“我们不回村子了?”
“等我杀够再说。”陆无涯轻功起身,乘风而行,直奔司空剑观。
太阳渐渐偏入西山,用尽最后一缕暮色,终将东方染为血红。
夜幕之下,土道两旁,蝉鸣未起,已有蛙声先奏。陆无涯浑身是血,一边向嘴里灌着酒,一边扛着昏迷中的计不灵,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紫槐村外。见两人如此狼狈,守在村口的夏饮晴不知是喜是忧,急忙接过计不灵,带回客栈,正欲查看伤口,却得知他只是酒醉,才苦笑着松下一口气来。原来两人离开司空剑观之后,见天色还早,索性就近找了家酒坊,喝至月出才归。
此时,司空剑等人被杀、剑观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村子。村子中央,村民们用米面捏出了一颗“司空剑的人头”,将其烤熟之后立在篝火中央,一人撕下一块,边吃边唱,以为庆祝。
透过窗子,望着那颗被吃得面目全非的“人头”,陆无涯实在想不出他们与司空剑有何区别。
也许,只是不够强大吧。
“怎么样?”陆无涯忽然道。
屋内的夏饮晴愣了愣,道:“下午的时候,梨儿哭醒了两次,嘴里一直喊着‘无涯哥哥对不起’,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等她自己喊累了,就又睡了过去。”
无涯哥哥?难道……难道她恢复记忆了?陆无涯感觉今天实在有些疲惫,不愿再多猜测,只道:“我是问你怎么样。”
“我?没怎么样啊……”夏饮晴显然有些意外,“哦对了,我把计不灵的花饼吃完了。”
“胆子挺大。”陆无涯打趣道。
“那是当然。”夏饮晴淡淡一笑,“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