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李客反手将刀贴立臂后,大步急迈,竟一把勾住陆无涯的肩膀,豪爽地大笑几声,道:“兄弟,好些时日不见,近来可好?”
见状,路旁行人尽是目瞪口呆,虽是不明所以,但见他坦然大笑,也就不再纠结,陆续散开。前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街上重新恢复了本来的热闹。陆无涯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却意会了李客使来的眼色,于是向夏秋二人微微点头,随着一行帮众向镇北的白沙帮驻地走去。
离开喧闹之地,李客才解释了事发起因。原来,在前日夜里,白沙帮收到了一封沾有血迹的传书,说是有一名后背双剑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姑娘,三人身怀绝技,想要找白沙帮寻仇,危险至极,务必尽快除之。而负责传书的飞鸽,腿部印有特殊标记,正是帮中之人所饲。所以帮主便散布了消息,倘若见到三人,当即斩杀,赏赐丰厚。
“我和梨儿身怀绝技?”夏饮晴不禁苦笑。
陆无涯思索半晌,心道:虽不知这李客的来头,但若非得他相助,今日怕是难逃鏖战。这北境一带我也是初次到访,难道真如夏姑娘所言,我曾无意中得罪过什么白沙帮之人,故而有意陷害?
踏入白沙帮驻地,先是一处擂台映入眼帘,两侧备有数组兵器木架,大到刀枪剑戟,小到匕首指虎,明有斧钺钩叉,暗有飞箭星镖,全然一副武堂摆设。擂台后方立有一块石壁,雕有雄鹰展翅,搏于长空,正中上方刻有******字:
白沙万里,日月同黑。
明暗无分,胜者为王。
擂台左右各建房屋,以给帮众居住。绕过擂台继续向北,登上几节石阶,便来到了外厅。厅中十分宽阔,字画与长弓同悬,实乃文武双全。正中的兽皮正座之上,坐着一位汉人老者,虽是脸生皱纹,却生着一头黑亮长发,看上去气色极好。
“这位是木承沙木帮主,你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便是。”向陆无涯低声交代完毕,李客率先跨入厅***手拜见,“木堂主,这三人分别是属下的故友陆无涯,以及他的两位妹妹夏姑娘和秋姑娘。他们并非什么前来寻仇之人,只是途经我帮,人困马乏,想要补水充粮而已。”
“陆无涯?”木承沙皱了皱眉,打量三人片刻,勉强挤出笑面,向左开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原来是一场误会,如此甚好。三位,请坐!”言语铿锵有劲,看来内力不浅。
陆无涯眼睛微眯,心道:我的确凶名远扬,但也不至于远到这北境一带,瞧他的反应,似乎并非初次听到我的名字。莫非,是因那块玄武石牌?而他虽是一脸笑面,却在说话之时暗输内力,明摆对我有所戒备,再提石牌之事,怕是火上浇油。这厅中四下摆设庄重,他自己又是一身锦缎袍衫,看来多半曾为权贵之人,想必极重礼仪。如今太多事情存疑不定,还身随两位姑娘,多有不便,我且依他一回,暂先礼待,探探是何情况再说。
“多谢帮主美意。”陆无涯拱了拱手,不顾木承沙左开之袖,领着两位姑娘自右而坐。他虽出身武林,却是自幼深得宗政承锋栽培,书无足万卷,却能吟得诗歌;礼未及大雅,却能上得厅堂。这左尊右卑的规矩,他当然清楚。
见他局右自谦,木承沙稍显吃惊,果真笑得自然许多,道:“三位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陆无涯侧目瞥了一眼夏秋二人,道:“我们是来寻一位名叫龙昕的姑娘。”
“龙昕?”木承沙道。
“龙姐姐常在云州附近混迹,不知帮主可否耳闻?”大概是与计不灵同行得久了,夏饮晴见多了他的灵机应变,竟也学到三分,以问制问。
经她反问,木承沙的戒备的确消去大半。他与李客相视一眼,皆是微微摇头,道:“可惜我等未曾听说此人。不过,三位既是胡副帮的朋友,也就是白沙帮的朋友,我自当派人打听。”
胡副帮?陆无涯的眉头一闪而过,道:“帮主大义,晚辈在此谢过。”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木承沙摆了摆手,“帮中空房尚多,不如三位就此歇息两日,待我打听到龙姑娘的下落,再走不迟。”
陆无涯追至此地,为的就是寻找玄武石牌,能以客人身份混入白沙帮之中,总比来日硬闯要明智百倍。他立起身来,再一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就有劳帮主了。”
将三人领进了正厅侧后的西院,安排住宿。
“你们在这两间客房好好歇息,我就住在对面,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话。”李客道。
“‘胡副帮’当真客气。”陆无涯话里有话。
李客怔了怔,嘿嘿一笑,道:“胡归川这个名字,就和这脸胡子一样,都是假的。我乃蜀中汉人,本名李客。”旋即在鬓角摸索几下,轻轻一扯,撕下一张贴满长须的面具,露出浓眉大眼。没了宽疤遮掩,眉心偏左的一颗黑痣也现了出来。回忆起昔日的通缉画像,虽说画中已是相貌堂堂,但与他本人相比,还是差上一些。
奇怪的是,陆无涯仍不记得与他有过交集。
“兄台定是不记得我了吧?”李客道。
陆无涯尴尬地抬了抬嘴角,微微摇头。
“无妨无妨。三位若有精神,不如就先坐下,听我慢慢说道。”李客道。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自是精神充沛,便分别就座。
李客逐一沏好茶水,道:“十二年前,我才刚满十四年纪,随着三个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