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青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见婶娘在大声喝令着庄婶瑞娘忙东忙西。吴青努力压下心里的烦闷,沉着脸走进内院。婶娘看见吴青脸上一僵,复又干笑道:“青儿回来啦,累了吧!我叫下人们给你炖了只鸡,瞧你这小脸瘦的,真得好好补补了。”
吴青正色道:“婶娘,她们都有名,以后不要‘下人下人’地叫了。”边说边拉着庄婶过来说道:“庄婶比婶娘还大两岁,今后婶娘就叫她庄嫂吧!”接着又指了指瑞娘,向她做了介绍。
婶娘撇了撇嘴,说道:“几个下人罢了,用的着对他们这么客气吗。”
吴青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家没有下人,她们只是在我这里工作,不比你我低贱。她们做事也都很好,用不着婶娘来教。”说完也不管婶娘怎么生气,自顾进屋洗漱更衣去了。
晚饭的时候,婶娘边吃边骂,一会儿说这个菜咸了,一会又说这个太费油了。吴青冷笑道:“婶娘吃惯了好的,瑞娘和小玉的手艺怕是看不上眼。不如我每月给婶娘五贯钱,今后想吃什么就自己做。”
婶娘被噎了一下,刚要斥骂,叔叔忙制止道:“行了,我昨晚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就吵,吃个饭也不安生。”
接着又转头对吴青说道:“青儿啊,我们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你堂兄今年也有十七了,你看能不能帮忙替他在衙门里谋个差事。我呢再盘个肉铺,依旧做那旧营生。你堂姐我也不做他想了,如今咱们好歹也是朝官家属,你替她寻摸个肯读书上进的后生我就知足了。至于幺儿,我看他是个读书的料,你不是什么博士吗,肯定能让他进个好学院。将来他读书出息了,不也能帮衬你吗?”
吴青想了一下,笑道:“小弟进学堂的事我应承了。国子监边上就是国子小学,我明日就去问问。堂兄进衙门的事恐怕不行,一来他不能识文断字,二来又没武艺在身。再者他也不符合荫补的条件,本朝五品以上可以荫孙,堂兄身为我的族中兄长,不在荫补范围。不过我开了一家书肆,他可以去那里做个学徒,我每月给他四贯钱,还能学个手艺,顺便能学几个字,不比在衙门做胥吏差。”
停了一瞬,吴青又说道:“至于堂姐,她不是在老家定了婚约吗?据我所知我朝女方不可无故毁弃婚约,否则杖六十,杖责之后婚约照样有效。”
堂姐瞪着眼睛爆怒道:“我不嫁那个傻瓜,要嫁你嫁。”
吴青冷笑道:“堂姐真是好笑,上一次我替你进宫,现在还要我替你嫁人?再说我也没叫你非得嫁给那个人。只是一定要先把前面的事情了了,才能替你找个好人家不是?”
婶娘忙说道:“现如今,你也是五品朝官了,你随便说一句话,那里长家还不乖乖地把婚约退了吗?”
吴青正色道:“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上面还有御史看着呢,有半点行差就错,这官也别做了。再说里长也不是吃素的,把他惹急了,将采选上造假的事捅出来便是欺君之罪,到时候脑袋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婶娘忙又问道:“便是花钱也不行吗?”
吴青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会托人去说的,不过不能急,得慢慢来。再则,这一路上消息传递,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这两个月叔叔婶子还是暂缓替堂姐相看人家吧。”
叔叔点点头道:“是这个理,二姑娘的事先不提,咱们再说说这肉铺的事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个行情,还是你来帮我操办吧。再有,来的时候我把铺子老屋和十亩田地都变卖了,只换得六十贯钱,一路上又花费了不少,现如今少不得要找你先支用些。”
吴青笑道:“叔叔何必再做那肉铺营生呢。倒不是钱的事,只是你们大老远过来,不就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吗?我昨天夜里寻思过了,明日旬休我去东郊一趟,看看有没有庄园出让。若是价钱合适,我便买下交于叔叔打理。再请上几户庄客做活,叔叔婶娘两个就只管收租岂不更好?”
婶娘一听喜笑颜开,一拍大腿笑道:“甚好甚好!家里有田,心里不慌。咱买个几十亩,岂不比临乡的柳家还阔气?”
吴青暗自好笑,这婶子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一张嘴就是几十亩。这京郊的田地少说要十贯一亩,几十亩下来就要几百贯钱,还真拿我当冤大头了。吴青也懒的跟她计较,随口应付了几句将此事揭过。
第二天是五月二十日,正好是吴青旬休领取俸禄的日子。庄六赶着马车带着吴青一路行到太仓,远远就见太仓门口排起来长长的队伍,众多脚力驾着牛车等着有人雇他们运送禄米。吴青那二十石禄米自己那辆马车根本拖不动,干脆就雇了两辆太平车。
好容易排到自己,凭券历领了自己的工资,共月俸银四十贯,职钱二十贯,禄米二十石,春绢七匹,罗一匹,厨料钱、茶汤钱、纸笔钱、马料钱、薪炭钱等各种补贴共十贯。按她的官阶可配七个仆从,每个仆从的粮衣补贴每人每月五百文,加起来就是三贯五百文。
按照老规矩,这些禄米一部分拉到书肆做为工人口粮,留一部分供自己家人吃用,大概齐能多出七石。支使了车夫把这七石拉到米面街,换得现钱五贯六百文。
领完俸禄,吴青又视察了一回印书坊的工作。各类书籍都按吴青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印刷。
走到雕版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