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上巳节,天天日渐温暖宜人,左卫将军府里正在为陈国大公主所生的长子举办百日宴。将军府苑中花飞蝶舞,宾客如云,陈国大公主坐在亭中绣敦上温婉和煦地接受宾客的请安致贺,二公主则站在大公主身后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奶妈怀中的小公子。
吴青端着精心准备的贺礼呈与陈国大公主,大公主刚要出言致谢,不想二公主却径直上前将礼物掷回吴青怀中,转头又对大公主抱怨道:“大姐,妖女送的东西你也敢收?谁知道她藏着什么坏心眼呢!”
吴青淡然一笑,说道:“二公主说笑了,这里面只是一套送给小公子的文房四宝以及一只金镶玉的锁片,再平常不过了。公主若不放心可让太医前来验看。”
大公主忙起身笑道:“吴大学士不用在意,二妹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吴大学士多多包涵。”
二公主顿足道:“大姐,你何必跟她如此客气,就是这个妖女害的我外祖被父皇问责降职。而且她最擅媚惑人心,引得朱家五表哥为她疏远妻子,忤逆长辈。这样的人合该撵出去,便是她站过的地方也要用水冲洗个三四便才好。”
大公主面色微沉,斥道:“绮云,不得无理!吴大学士深得父皇信重,为我大兴出谋献策,立下不少功劳,乃有功之臣。你怎么如此大胆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被父皇知道了……”
二公主嗤笑道:“大姐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我却不信,父皇再信重她还能越过我们?她一个宮婢出身的孤女,无权又无势,便是受封郡候又如何,还不照样改变不了她低贱的血统,依旧要跪在我们脚下俯首称臣。依我看,贱民就是贱民,本就不该以礼相待,给了他们一点好的脸色,马上就骑到我们头上作妖了。”
“二妹说了这么多不渴吗?要不要叫人给你沏一壶菊花茶来清清火。”这般清冷淡漠的话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去看,却是四殿下荣熙郡王正负手立于湖边一株柳树下。
荣熙郡王头戴青玉冠,着一身皂色锦袍,衬得面容愈发苍白凛冽,郡王妃则站在他的身后,笑容恬淡温和。二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相携着走了过来。
姐弟兄妹之间相互致意后,吴青上前向荣熙郡王和郡王妃行礼。荣熙郡王只略略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对二公主冷声说道:“二妹,你可知道为何你的母妃良妃娘娘十年来一直久病缠身,倍受冷落?原因就是她愚钝不堪,常常说这些痴言妄语,才使得父皇对她厌烦。你今天的举止倒像极了你的母妃,如若不能改正,恐怕将来会步良妃娘娘的后尘。”
这番话说完,在场之人无不错愕,二公主更是涨红了脸,痛哭流涕道:“四哥何以为了这个贱婢指摘我的母妃,我外祖林家乃书香门第,世家大族,我母妃亦是知书识礼、娴雅贞静的大家闺秀。纵使她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行,但也不能任由于你这样污蔑于她。”
荣熙郡王冷笑道:“是不是污蔑,你问一问宫中的老人便能知晓。今日我是看在你我乃手足同胞的份上才出言相劝。否则我断不会费这些口舌与你牵缠。”说完,荣熙郡王也不管二公主的反应,转身便拂袖而去。
郡王妃一脸的尴尬,急急向大公主行礼告辞,向荣熙郡王追去。
陈国大公主见四弟与二妹闹翻,不禁摇头叹息,又见二公主仍啼哭不止,便从使女手中接过帕子递与她拭泪。
吴青站在一旁,颇觉得有些难为情,忙放下贺礼告退。走到亭外花径。这时一道俏丽的身影从海棠树后闪了出来拦住吴青。抬头一看,却是荣熙郡王妃。吴青一怔,忙福了一福,行礼道:“见过郡王妃,敢问王妃有何吩咐。”
荣熙郡王灿然一笑,说道:“吴大学士乃朝中重臣,我哪敢有什么吩咐,只是我一见你便觉得投缘,想邀请你一道赏花罢了。”
吴青笑道:“王妃相邀,吴青自当奉陪。“
二人边走边聊些花木景致,没说几句,走在前面的荣熙郡王妃突然转过身,歪着头将吴青打量了一番,笑道:“吴大学士似乎并不喜欢与女孩打交道,我以前在宫宴上见到你,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倒是和几位郡王殿下关系亲密。今日我冒昧相邀,也不知吴学士你会不会厌烦。”
吴青面上一窘,忙摆手道:“王妃说笑了,妾出身微寒,冒然攀交高门贵女恐惹人厌憎,故而身边一直未曾有个女伴。几位殿下算是我在宫中时的旧识故交,所以略熟稔些,倒谈不上亲密。”
郡王妃掩口轻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郡王书房里珍藏着吴大学士您的诗词集,我有幸拜读过,以您的才学见识,确实值得殿下引为知己。”郡王妃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说实话,我倒有些羡慕你。如果我能早早认识四殿下,说不定……”
郡王妃欲语还休,吴青则心中微震,不知该如何接话,二人便陷入沉默当中。良久,郡王妃低声自嘲道:“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在王府的时候,孟嬷嬷也时常说我不善察言观色,总是言行不妥惹恼郡王。自我们婚后,郡王便一直称病不肯上朝,我每每劝他都只作未闻。略说得急些,郡王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时间久了,我也只好做罢。相处了一年,郡王和我说的话加起来怕不会超过一百句。”
吴青听完,心中颇有些酸楚,遂关切地问道:“殿下心思郁结,是不是因为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