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下暗流涌动。
很快那涌动冲破了水面,五个开启了燃血的魔族冲出了水面,像是天地反覆,水中的生铁块比水流更快地落到了地上。
在空中,元青仍然凶狠地攻击着他能触及的所有人,就算被狠狠砸进一艘漕船的甲板,他也依然完成了将两个燃血魔族砸飞的壮举。
在船上终于爬起来的黄金血脉们一起以恐怖的声音咆哮着,天地之间回荡着巨大的声音,像是一头巨龙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他们绕开了神君的大船,那个龙被排除在游戏之外。
毕竟这是“兄弟”之间难得的坦诚相见。
所有的旁观者都噤若寒蝉,像是在屋檐下探头仰望暴雨中雷霆闪过的燕子。
一头巨大的铁龙在对它而言过于狭小的水沟里狂舞,无论是漕船还是运河,都在恐怖的力量下左摇右摆。
这是一场天灾。
麦哲伦寂静地走过码头,绕过强弩之末的水流。
他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穿过惊慌的人群,在巨响中离开了运河岸边。
站在传说中的“十尾盘龙”,龙首山下,麦哲伦抬起头。
这是属于钦天监的一座山。
在山下,运河与四方大道交汇,码头连通着通往八方的道路,一共九条,与运河一起,组成了“龙首”的“十尾”。
站在山下,能看到的只有茂密的树林,树叶的颜色极深,甚至让人觉得是黑色,山势平缓,隐藏在树木之下,看上去平平无奇。
他已经知道了钦天监的预言。
麦哲伦觉得自己有必要花点时间问问所谓的钦天监,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相信任何预言。
无论如何,这座暗藏乾坤的山丘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麦哲伦低下头,朝着山上走去。
“我等你很久了。”
在山路拐弯的地方,兀古都看着黑衣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展示出了他仅剩的一颗牙齿。
麦哲伦安静地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了这个矮小得像是侏儒一样的怪异老人。
“跟我来。”
两人在山坡上行走着,兀古都很快偏离了山路,他像是个灵活的猴子,在树林中上蹿下跳。
“这是个费了不少时间才布置好的阵势,我认识的几个年轻人喜欢这些。”
兀古都无奈地摇头叹息,似乎对这个复杂的迷宫不以为然。
尽管只看了几眼,麦哲伦非常确定,这是个高明的迷宫,不仅利用了人的错觉,更隐藏着极深的逻辑陷阱,很少有人能够穿过迷宫的阻隔,走进这个不起眼山丘的中心。
终于,兀古都在绿茵遮掩的一座庭院门前停了下来。
“来,这里安静。”
老人笑着打开了大门,后面是一座低矮的两层小楼。
在小楼的第二层上,兀古都一屁股坐在了木质地板上。
“想知道什么?问吧。”
麦哲伦撩起斗篷黑色的下摆,端坐在地上,他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只露出半条刀砍痕迹般冰冷的唇。
“多了一条龙,局中就有十条龙了吗?”
兀古都的脸皱缩起来,那让他变得更难看了。
“当然,一开始就是九龙夺珠的局面,否则不会这么混乱,这么久……”
“钦天监也在局中。”
兀古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然后那表情缓缓消失了,他大笑起来。
“你是想说,我也是夺珠局中的一方吗?”
“还有皇帝,那样的话,这个局就是十一龙,你知道吧?”
兀古都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他摇摇头:“天地炉,和九龙一样混乱持久,却凶险得多。”
麦哲伦没有再说话。
沉默淹没了这小小的空间,一阵风吹过,树叶摇动的声音如同海潮。
“你知道,龙,是什么吗?”
兀古都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期待麦哲伦会给他答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龙,是一切。”
“你看得到天上的太阳吗,那是龙,你脚下的大地,那是龙,你看那运河,那是龙,你听得到风声吗?那是龙。”
“凡是龙,便有珠,那是龙最重要的部分,掌握着龙的全部。那太阳,你所见的火球便是珠,而龙,是隐而不见的它日复一日所行的轨迹,那运河,它的珠便是这通州,通州有变,运河便有动荡,人以为风势无定,你要是知道那珠,便能掌握。”
“陛下并未入局,你并不知道所谓的九龙夺珠局与天地炉到底是什么,”兀古都摇着头,“我仍然未曾改变所想,请你入局,转危为安。”
“我是龙?我的珠在哪儿?”
“我不知道……”
兀古都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第一次露出了迷茫与恐惧。
“来不及了,我求你。”
老人向前扑倒,他似乎是想跪下来,但一阵风拂过,麦哲伦已经不在他面前了。
“那预言是真是假?”
“水镜不会出错,那偷走此物的外邦人在江南藏了三年,数次躲过我的查探,便是靠着这神器,可惜那也要了他的命……看见不应该看见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麦哲伦转身离开了。
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这个老人就没想过给他任何答案。
当他走到山坡,遥望山下的运河码头,黄金血脉的乱战还未结束。
五个魔族的燃血在空中释放着血色的烟雾,像是熊熊烈火笼罩着运河。
不断有浪花和漕船彻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