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宝的保险轿车直接开到了他位于七十六号一隅的办公室门口。淅淅沥沥的秋雨、院内光秃秃的树木和遍地湿漉漉的黄叶令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感到了一丝悲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竖起大衣的领子、扣上礼帽,钻出轿车、奔进了办公楼。
吴四宝本来就胖,穿上灰呢大衣后就更显得体态臃肿,再扣上一顶灰色礼帽,虽然是sh最好的服装店——鸿翔的手艺,仍不能掩饰他那活脱脱一只矮胖土拨鼠的尊容。
吴四宝干的坏事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从来没怎么害怕过,但这一次,他有些心虚。毕竟,他抢的是rb人的银行、杀的是rb海军陆战队员。
而rb人,是他的主子!
吴四宝很想派人出去打探风声,看看各方面的反应,但又怕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胡可被打死在正金银行的金库前,万一他被rb人认出来我就暴露了!”
另一个声音则给他打气:“不会的,rb人怎么会认识胡可呢?就算他们辨认出那是小胡,只要我死不承认,也可以赖个一干二净。反正他们没把我抓住现行,怕什么!”
吴四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法子。打定了主意,他心里放松了很多,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大圈椅里,把脚架在窗台上。窗外,秋雨不停地敲打着窗棂,在五彩的窗玻璃上幻化出七彩的光环。吴四宝望着这雨竟也有些呆了,仿佛他望着的是自己莫测的命运。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随即便有人推门进来:“师父……”
在七十六号里,只有三个人可以不敲门直接进他的办公室:李士群、余爱珍、张国正。
这个人嘴巴里叫着师父,那毫无疑问是他的宝贝徒弟、“血腥太岁”张国正。
吴四宝并不回头,继续望着窗外的雨,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模样。
“院子里有什么风声吗?”76号的人都管自己所在的特工总部叫“院子”,就像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自称cia为“企业”一样。
“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风声。”张国正上班后已经在院子里串过了,正金银行金库劫案还没传开呢。
“报纸上有没有什么消息?”吴四宝还是不放心。
“只有《沪报》发了条消息,说rb军部派来调查的人正在来sh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吴四宝松了口气,至少目前自己还是安全的。而且,是rb军部派人来调查,军部来的人就更不会认出胡可了。
“师父,你知道昨晚百乐门舞厅出了什么事吗?连李士群都惊动啦?”张国正神秘兮兮的凑到吴四宝面前,嘴里一股口臭味直冲吴四宝的鼻腔。
吴四宝绷着脸,头往后缩、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你小子早上又吃糖醋大蒜啦?叫你不要吃不要吃,你就是不听,臭死了!离我远点”
张国正很尴尬的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嗯……这个……是这样的……那个……”心里想着:“师父你也不要装什么上等人,当初我跟着你在江湖上混时,还睡过同一个女人呢,现在倒装起小脚来哩。”
“不要这个那个的说不清,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吴四宝对这个自己最宝贝的徒弟向来是很客气的,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焦虑笼罩在心头,他说不出的烦躁。
“昨天晚上王梓和龚瞩他们带着一个叫陈毗梅的人到百乐门舞厅去抓一个叫佘曼诗的女人,不成想反被那个女人占了先机,打死了陈毗梅跑了。现在王梓他们正忙着抓她呢!”张国正说得唾沫乱飞。
“一个娘们?王梓他们也太菜了吧!”吴四宝不屑地摇着头。
“师父,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娘们呢,这个娘们可一点也不简单。”张国正有意卖起了关子。
“怎么不简单?”
“师父,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在正金银行金库的保管箱里找到的那本rb梅机关的保密簿吗?”
“记得,当然记得!”
“昨天在百乐门舞厅的杀人现场,那个叫陈毗梅的死人手里也攥着这么一本保密簿,只不过里面是空白的!”
“空白的?陈毗梅?保管箱?佘曼诗?”吴四宝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沉吟着不说话。
张国正在心里叹了口气:“师父对自己是很好的,只是平日里猪油吃得太多,脑子不太灵光。”他不失时机的卖弄了一把:“依我看,那本保密簿就在这个娘们手里,她用一本空白的保密簿当诱饵把陈毗梅钓出来,再杀掉的。这叫引蛇出洞。”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吴四宝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现在我来考考你,看你答得对不对。为什么那本保密簿又跑到正金银行的金库保管箱里去了?”
这个问题张国正也想过,但没想通,所以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吴四宝“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想不通了吧?其实很简单的,就是那个娘们存在正金银行金库里的,把rb人的东xc在rb人的银行里,rb人怎么想得到?!”
张国正不由得对自己的师父无限敬仰起来:“师父,您真是太神了!您这么一说,弟子一下子全明白了。”
吴四宝得意地站起身来,走到张国正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似乎已经成竹在胸:“怎么样,不服高人不行吧?”张国正只闻到师父的手指上传来一股很重的脚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