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道端郡王府与忠亲王府分别面向不同的两条主街道,却不知道南暖殿和绿萝院竟然一墙之隔。只知道南暖殿住着病弱无岁的子晚郡主,却没人知道绿萝院住着的不可一世的玄小王爷!甚至没有人知道,绿萝院的存在,小王爷应该是住在忠亲王的那座奢华殿宇的。
十年前……呵呵,怪不得自己十年前会被玄歌半路截杀?凉浸冷笑。
十年前,曾经随西凉国主一起被邀请参加帝后御赐的宫宴。在宫宴之上,一向顽劣的凉浸对于端郡王府的小郡主冉子晚一眼倾心。宴会结束之后,便藏在了端郡王府的马车车底,随后跟着端王府的仪仗队好不容易找到冉子晚的居所,南暖殿。
夜里翻身上墙,在星空的见证下,他看了那白衣女孩良久。
到如今他还记得那一日如水般清华皎皎月光,那个看似身体不是很结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病弱的小女孩靠在软榻上,轻轻放在雪白的羊毛毯上的玉足显得凝脂般晶莹剔透。她就那般轻轻的翻动着书页,动作随意就如同寻常。凉浸仔细看了她手持的那本旧书,那是一本《帝训》,书页有些泛黄,她却看得认真宁静,目光平静从容,时不时拿出身侧一本卷写在金帛上的书来对照,那本书的首页上写着两个字,便是是《氏族》。
凉浸不知道的是,在他痴痴望向南暖殿的时候,绿萝院下正有一双布满星辰的眼眸扫过。
“呵呵,是这个原因么?玄歌!”凉浸及其复杂的情绪涌现,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痴望了十年!
如今……如玄歌所说,自己心里舒服多了。想着想着便望向南暖殿水晶窗中折射出来的那一束柔和温暖的光芒,就如十年前一般。那光晕晶莹剔透却不刺眼,用的应该夜明珠吧!
凉浸看向南暖殿的眸光深深,就像是要将那里整个淹没。尽管那个小女孩被另一个人牵着手,似乎……似乎只要看着就好,凉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倒影着十年前的倒影,还是那张羊毛毯,一个白衣素裹的小女孩正烦着发黄的书页……
……
……
流水殇殇,礁石林立,一片浩瀚之势。这便是忠亲王府传言的逐流之水么?在即将落下之前,冉子晚忍不住看向下方,原来她只以为逐流之水不过是条河罢了,此时方知,世人谬误,宽而广如河似海……
“云修,并不是云山的少主!”玄歌开口,看向遗世而独立的冉子晚,眸光幽深。
“……”冉子晚不语。
“云族少主是云起!如果……”
“没有如果……”
冉子晚打断玄歌的话,仰头看向墨绿的竹林铺陈在逐流岸边,透林而过的夜风像是要把林间黄雀摇醒。和着遥远天边的明月,寥落几只山鹰优美地飞过。
逐流之水?随波逐流,却一贯是自己难以做到的。
逐流?逐流而上!
玄歌袖袍轻起,手掌微微张开,掌风柔和的吸过对岸竹林中的一节青竹,随手扯青竹之上的几片竹叶。玉竹般的手指看似随意的轻轻弹了弹竹管,竹子中间原本的阻碍被打通,且在手指点过的地方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圆孔。随后手掌微微运力,将竹子内所含有水分烘烤干净,手指轻捻竹皮顷刻间便被削去。
随手将青竹在耳边轻轻晃过,薄唇轻吹试了试笛子的音色,满意的挑了挑眉。
晚宴之上,她便看出了玄歌难得深蹙的眉眼。从来……他都是云淡风轻的,因为这天下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锦绣玄歌蹙起眉宇。
冉子晚立在逐流河畔久久,幽深的眸光淡淡转清,有些飘渺的看向逐流上簇簇泛起的水花。
也许,变数……是他也不能十分……冉子晚看向流水汤汤,心情也随着清波泛着涟漪!
只听一声脆响划过天际,清脆而明亮的笛音!
削竹成笛?冉子晚看向玄歌眼眸深处浸润的色彩,眸色难得展现出光华淡淡。
“浸月逐流清风畔,华裳轻裘心霜雪。自古男儿多fēng_liú,何人敢比锦玄歌。”逐流河畔,玄歌一身雪白的立于高处。玉树临风的身影越发耀眼,冉子晚想起天下间传言的那四句话。
笛音传逐流夜沉沉,玉石桥下逐流之殇泛起道道涟漪,浪花朵朵颤栗,就像是在附和那一飘渺而有力量的笛音。
“情剑煮酒,心无味。胭脂凝香,男儿肩。天长地远,笑穿肠。英雄无泪,亦无悔。红颜一笑,饮一杯。一世英名,皆可抛……”
一曲《红颜》倾天下,玄歌青竹吹奏的便是那曲《红颜》!
笛音袅袅,逐流汤汤,仿佛一曲倾尽女儿颜色。天下男儿红颜逐鹿,金戈铁马立马横枪之感犹如眼前。
夜风萧萧,一片苍茫之意。
“玄小王爷舍得一世英名?”冉子晚挑眉,嘴角笑意凉薄。
“有何不舍?”玄歌笑声低低满是喜悦,皓月之下,那是一个宁静从容可与皎月争辉的女子。
逐流之畔的砂细腻洁白、温润可人,踩上去温而不烫,软而不陷,随着竹音的缓缓流淌。冉子晚甩掉鞋袜,轻挥衣袖,辗转,绯色的衣裙随着阵阵寒凉的夜风,沿着逐流之畔翩翩飞舞,时起时落...
一抹月白俊颜锦袍挥袖横笛,一抹绯红赤足金沙时起时落。竹林阵阵,逐流汤汤。墨发纷飞,笛音缭绕。天地美景,无出其上。
“……咯咯……我不稀罕!”冉子晚嘴角微勾,笑得悦耳动听。
她知道玄歌深不可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