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打入尘土,恣意凌|辱,让人更加感到兴奋呢?
根本没有。
想到曾经做过的事情,號瞑惊得想转身便逃,却被一道可怖的威压锁住。其实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闯破禁锢,可他却不敢。
大概因为两千年前,他不过是一头刚刚跨入地阶的小狼,对方却已经是半步天阶的绝世妖尊吧。他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好像是低贱的野兽,对方却是高贵的神兽,于是就埋下了羡慕与畏惧的种子。
这样的情况,也发生了刑危身上。
然而刑危终究活了近万年,更加沉稳几分,他抖着身体,拱手道:“晋离,往日里有所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现在是两族大战的关键时刻,若你愿意,尽可以像我索要补偿,我定会一一奉上。”
听了这话,號瞑却也忽然明悟:“对!我错了,你想要什么都我弥补给你!”
这话落地后,颀长清挺的背影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碧蓝色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眼前二人,在这眼睛中间,是一点雪白的瞳孔,蓝眸白瞳,目光淡然澄澈,并无半点波动。
刑危和號瞑又说了一遍,在这微弱的风声中,只听晋离低声说道:“我是龙。”
刑危身子一僵,只听晋离又道:“何为蛇。”
不远处的大殿里,阴姬摇摆着长尾,抬手掩唇,低低地笑着:“不就是让你当了几百年的蛇么,又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我们蛇族照样可以化而为蛟,虽说万年来没有蛇成功化蛟,也没有蛟龙飞升成龙,但我们也是一家……”
阴姬的声音刚落,便听“轰——”的一声,大殿里的一盏琉璃长明灯瞬间破裂,化为碎片。阴姬脸上笑意顿僵,她眯了眼睛看着那满地的碎片,最后不屑地说道:“你在泥浆里打滚、缠着其他蛇类的样子我可曾经见过咳咳……”
阴姬伸手擦去了唇边渗下的血丝,正欲发作,却听耳边穿来一道叹气声。
独绝天老沧桑悠长的声音响起:“这件事你不曾插手过,现在又何必去故意惹怒他。阴姬,他从来不喜欢与我们争论,也只是在两族大战时才会现身帮忙。我所认识的晋离,只是一心想要飞升成仙,去寻找自己的同族,并无与我等争论尊卑的意图。这一次,是刑危和號瞑错了。”
紧紧地掐住手指,阴姬终于还是没有离开大殿。
其实在整个妖境里,想要羞辱晋离的人,又何止刑危和號瞑?
阴姬是因为本身不喜欢趁虚而入,落井下石,才没有在晋离丧失心智的时候出手。事实上,比起刑危和號瞑,她才是最为厌恶对方的人。
为何你就是神龙,我就是蛇类?
为何你就能成仙,我就必须止步天阶!
在那几百年里,当曾经尊贵的神龙被人欺骗,以为自己是条蛇以后,他被骗入一条沼泽中,欢乐地与那成千上万条小蛇纠缠。白色的龙尾上全是泥水,他钻入泥土里,甚至被骗入淫|河中,主动放|荡地想要与其他小蛇交尾。
若不是龙族的种族威压令这些小蛇不敢作乱,谁也不知,当年的神龙会堕落到哪种地步。
这一切,阴姬不曾参与,却悄自看着。每当她看到这白龙被其他蛇类骑在头上,她便忍不住地愉悦;每当她看到这白龙对其他蛇类伏低做小,她便心生痛快。
你不是龙吗?你从此以后就是条蛇,而且是愚蠢到远不及其他蛇类的蛇!
妖境大殿内,阴姬不再吱声,只是咬牙;独绝天老闭关深处,不问世事。刑危和號瞑一味地求饶示好,却没有得到任何原谅,不过多时,大殿深处便传来他们的痛嚎声。
妖族内部早已开始混乱,而此时此刻,洛渐清也和玄灵子正式来到了茺州,只往前一眼,便可以看见无边无际的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的事情自然没有解决,然而现在大多数人修都忙于准备十年后的大战,所以只有飞花宗以及周围的一些小门派来处理枯山崩塌的事情。
枯山崩塌,看似危险,却不知何时才会发生,然而两族大战却是结结实实地十年后就要开始了。
“我虽说并不擅长阵法,却也可以与飞花宗一起,暂时以阵法锁住枯山的危险。”玄灵子带着洛渐清来到飞花宗的驻地,对他说道:“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待着,大约一个月,为师就可以回来。”
闻言,洛渐清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抵达茺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黑夜深邃,飞花宗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就等着第二天一起进入极北之地。
洛渐清炙热坚定的目光令玄灵子眉头一蹙,他说:“以你的修为,若是遇到危险,那……”
“连你都护不了我,那这危险一定到了能让你受伤、甚至再次被困的程度。”洛渐清直接打断了玄灵子的话,他认真地望向对方,明亮眼眸里全是不容更改的决然,语气决绝:“就算是枯山再次崩塌,我也一定要与你一起!”
玄灵子微微怔住,哑然无言。
当日夜晚,两人相对而坐,打坐修炼。玄灵子正闭着双眼,忽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暖的东西覆住了,他睁眼一看,只见不知何时,自家徒儿已经张开眼睛,望着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双透亮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荧荧月光,望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