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周围一片寂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看着远方的天际,突然感觉天地间苍凉起来。
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两道身影,我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是一黑一白。
“黑白无常……”我自语道。
柳长言偏头,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显然也看得见黑白无常,我听见他说:“是阴差。”
白无常笑眯眯朝我靠近,黑无常紧随其后。想起了几次看见他们勾魂的情形,我连忙把柳长言塞到身后去,急道:“他可还没死呢,你不许勾错魂了。”
白无常点点头,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害羞的笑容,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呼啦呼啦翻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知道,死的是观沧海嘛,生死簿现在还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对了,上次白无常就是在那本子上找到观沧海的名字的。原来他的死早有端倪。
黑无常说道:“白兄,咱们该干活了。”
白无常连连点头,朝我说道:“小狐狸,我们下次见。”
我干笑,白无常虽然看起来很亲切,但是每次看见他都意味着死亡。
黑白无常靠近观沧海的尸体,白无常拿出铁链刚要往观沧海的脖子上套,手却被族长的法杖拦住,她喝道:“滚!不许靠过来!”
族长挥起法杖,从弱水中腾升起一股水柱把族长罩在里面,拦截住黑白无常。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尾巴卷起观沧海的尸体,跳进弱水里,转眼不见人影。
“我的鲛珠!”我气得在原地跺脚。刚才光顾着感叹了,没想起来,鲛珠还在观沧海身上!
不过除了我,有人比我还急。
“大胆!”黑无常大喝一声,一扬手,整个人就要往弱水里扎去。白无常拉住他,安抚道:“黑兄,莫急莫急。”
黑无常气得脸都白了不少,他伸脚想往弱水探去却又不敢探,只在岸上不住兜圈。
白无常说道:“黑兄,这可如何是好呀?要是这鲛人一直待在低下不肯上来怎么办?咱们又不能在此处等她一辈子。”
片刻之后,白无常一脸纯良敦厚的笑意,他对我说道:“小狐狸,定魂珠借我用用?”
我下意识摇头。
“人间的生死由秦广王掌管,可此事却牵扯到鲛人,海底管事的却是楚江王。”
他靠近我,低声道:“楚江王与秦广王不太对付,最近掐得厉害。听说楚江王喜欢到人间来找秦广王的茬,他现在啊,正在寻找秦广王丢失的那颗定魂珠……”
“停!”我退后几步,硬声道:“你别吓唬我,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给你的。”
白无常皱着一张脸,说道:“不就借用一下么,你何至于如此小气?”
“可是、可是……”
白无常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面小幡,他挥一挥手,定魂珠就凭空出现,“就借用一下。”他伸手接过,定魂珠却自己跑了,它上窜下跳,就是不让白无常抓到。我得意一笑,刚想把它拿回来,却没想到定魂珠连我都躲。它避让着,我收力不及,身形一晃,脑袋扎进弱水里去。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我就沉了下去。
任我怎么在弱水里头扑腾,那股吸力从未消失,它一直扯着我往下沉去。这次没有开路的教人,下沉的过程比上次更为漫长。过程更漫长示意着我的法力流失更多,所以我最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在我晕过去的最后感想是:若我能有命回到岸上,我一定要拉着小息去太阳底下谈心。
醒来后的我忧喜交加。喜的是我到底是能活下去了,忧的是我又变成了一只狐狸。
光洁的水晶屋墙壁倒映出我的身影,一只体型有些圆润的狐狸身后拖着一条尾巴。几条断尾一齐拥簇在屁股后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形不好看便罢了,现在我的原型一定是全青丘最丑陋的狐狸,我抬起爪子摸了摸毛茸茸的脸面,在水晶屋里踱步。
我在雕像后边找到了族长。她背靠着一个水晶做成的棺材,我伸长脖子一望,里面躺的是观沧海。族长此刻手里还捧着观沧海的心脏,鲜血沿着指缝滴落,一滴一滴打在她泛着蓝色的鱼鳞上。
她似丢了魂一般,我走至她身后了,她还是一无所觉。
“他的心这么软,心肠为何那般冷硬?”族长喃喃说道。像是对我说的,也像是问她自己的。
我往门口走去的步伐停住。
我的鲛珠我的鲛珠我的鲛珠……
最后没忍住,我又屁颠屁颠跑回来,蹲在水晶棺旁,巴巴看着族长。
族长终于肯施舍给我一个眼光了。她低头瞧了我一眼,眼眸低低垂下,眼皮半阖,挡住大半的瞳孔。我从下往上望去,见她眼底的蓝色愈发晶莹,像在眼眶里蓄满了泪珠。
她轻声说:“我明明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了……可是他死了,我又觉得不快活。”
她掏心的时候,又快又很,毫不拖泥带水,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我们青丘的民风比较淳朴,有哪些狐狸看对眼了,直接拉进狐狸洞里就完事。虽然大长老曾感叹过,如此简单粗暴的行事,不符合我们九尾狐高雅的作风,还试图阻止过,但是后来遭到了一干狐男狐女的抵抗。为了了我狐族的繁衍,大长老只好默认了这种行径。是以我在青丘这些年,熏陶的都是直白的爱情,族长和观沧海之间的纠葛,看得我纠结无比。
我至今都不太理解,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