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昌和谭正如约而至。
从二人的面色就能看得出来,这两日里二人和自己怕也是一样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的确,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寿州三县沃土数百里而无动于衷。
对于士绅来说,商业生意是锦上添花,田土才是根本,所以陈、黄、谭这三家才冒着宁肯得罪江烽的风险也要力争。
他们可以放弃商业上的生意,但是田土却是不能失,哪怕是换来盛唐和霍山两县的旱地,也可以接受,毕竟田土只要有人舍得劳作,就会有收获,不比生意,投入巨大,却盈亏两说。
“亏大了!”
“上当了!”
“现在我等该如何?”
“我等在盛唐和霍山投入巨大,流民牛驴、种子以及借贷的钱银所耗甚大,当下岂非只有坐看?”
“此等情形刺史府怕是要给我等一个说法,料霍丘、安丰和寿春三县被蚁贼荼毒成空,仅凭那梅田郑三家也难以支应重建吧?”
“嘁,防御守捉使大人岂能让梅田郑三姓再独揽寿州事宜?我等入寿州是应有之意,当初江大人也曾承诺会支持我等到盛唐和霍山,现在岂有不允我等去寿州之理?”
“以防御守捉使心性,断不会让一家或者几家独大这种情形的出现,这一点放心,关键在于我等该如何进入,……”
“陈固兄,以某之见,还当邀约许氏,若是那许氏双姝能吹吹枕头风,此事定能顺畅,……”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但是态度却是异常一致,那就是寿州既然已经纳入,而且三县也成一片白地,这要重建重垦,在盛唐、霍山已经有了先例,没道理在寿州陈黄谭诸姓不参与进去。
“唉,可我等钱银耗尽,若是江大人同意我等参与,钱银从何处来?”
“是啊,霍山那边我谭氏一族耗费千贯,现时哪里还拿得出银钱来?”
三人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寿州那边的重建重垦当然要参与,那都是比盛唐和霍山好许多的上等良田,蚁贼荼毒,无数人家命丧,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能拿下土地,招来流民一两年间就能恢复旧光景,十年八年之后变成了家族根基所在。
这却是一道难题,三家在盛唐和霍山的田土垦荒和招募流民上都花费巨大,眼见得这都开始要见到收益了,没想到这寿州又有如此好的机会,这如何不让人着忙?
“陈固兄,某却得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是否可以一试?”谭正捋了捋山羊胡须,目光有些闪烁。
“哦?谭正兄,何不道来听听?”陈固和黄顺昌交换了一下目光,不知道这家伙又有什么主意。
“某闻那蕖娘子的舅父乃是长安大胡商,江大人意欲向其再购买一批夏州战马,但是苦于缺钱粮,有意以光浍二州商税和田赋作抵向长安胡商借贷购买战马。”谭正沉吟着道。
浍州意欲扩建骑军不是什么秘密,浍州骑军至今只有两营,而按照规划浍州骑军是要建成一军,战马差距甚大,而战马来源只能是通过关中那边从西域、夏州等输入。
战马价格昂贵,一匹价格超过一金,以浍州现在的财力根本支撑不起,要想买马,只能借贷,而长安胡商素来以财力雄厚著称,同时也精于放贷之事,所以这也是一拍即合。
“噢?”陈固和黄顺昌立时就明白了谭正话语中的意思,可以向胡商借贷?!
“谭兄是从哪里获知这一消息的?那胡商们可愿借贷给我们?”
这是两个问题。
一是谭正怎么知晓这个消息的。
浍州扩建骑军不是秘密,但是骑军军马从何处来,购买军马的军资从哪里来,这却没多少人知晓。
二是若真是浍州方面与长安胡商搭上线了,那也是浍州官府以田赋商税这等固定收入来做抵押的,像他们这等士绅商贾能否从胡商哪里获得大笔的借贷?
要知道要想进入寿州开发,那恐怕不是千儿八百贯就能打发得了的,动辄就是数千贯,甚是上万贯。
谭正嘿嘿一笑,“某二弟之女,嫁于骑军都虞候为妻,这个消息是从那边传来的,应该无误。至于说胡商能不能贷给咱们,我倒是觉得这不是问题,毕竟寿州田土之肥沃丰饶,远近闻名,他们应该这是一笔没有风险的买卖才对。”
一席话说得陈固和黄顺昌都是点头不已,陈固更是直言不讳:“既是如此,倒不妨把鞠氏也拉进来,虽说鞠氏在咱们浍州这边人不多,但是亦有不少鞠氏族人也从申州那边迁至浍州了,正好大家齐心协力,……”
黄顺昌和谭正二人尽皆言好。
******************************************************
“过之走了?”江烽手持狼毫,头也不抬,在书案上涂抹着。
“走了。”崔尚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浍州几乎是空城一座,第四军才只是把名头挂起来,过之大概也是急于要把第四军打造出来,兴致很高,他临走之前也说准备按照大人所提供的训练之策,花半年时间来好好打磨一番。”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半年时间?”江烽抛下手中狼毫,沉吟半晌,“万山呢?”
“万山还在和梅田郑三家的相关人员谈话,这段时间他和苏铁一直在做这事儿。”崔尚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太小瞧了寿州,之前的准备做得很不够,侥幸拿下寿州,要让其和光浍二州融为一体,还需时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