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信不断的搓揉着自己的脸颊,甚至把有些发黑的面皮都搓得发红发热起来。
这是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性表现。
但活了这么几十年,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事。
在得知青州城失陷,兄长被俘的消息之后,他就立即将已经过了安丘逼近北海的军队招了回来。
青州既然失陷,那再去援救就毫无意义了,只能白白被淮右军挟大胜之势横扫,智者不为。
纷纷扬扬的雪已经下了下来,这已经是今冬的第二场雪了。
城头上一片雪白,只有几面旗帜有些寥落的垂在旗杆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别说旗帜无精打采,整个密州城内都是一片惶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州失陷,估摸着齐州和淄州也好不了,在接到淮右大军突出穆陵关直下青州的消息时,王守信第一反应是这是淮右诡计,想要吸引自己援军青州,来一个围点打援,所以他根本不予理睬,岿然不动。
他很清楚自己兄长对青州的防范,哪怕是朱茂攻打齐州,但是以齐淄青三州的兵力,应对绰绰有余,根本无虞。
平卢镇共辖六州,齐淄青登莱密,加上新近纳入海州,基本上是划成了三片。
齐淄青为一片,以青州为中心,登莱密为一片,密州为中心,海州因为是新近纳入,还不稳固,刘延司独领。
密州驻军的作用一是要支援策应海州,防止淮右兵发海州,同时也要防止淮右直接进军密州,彻底把密海二州截断下来。
应该说这三片中,齐淄青三州当然是最重要的。
青州是节度使府驻地,齐州位于大河与济水之间,这三州都有济水流过,土质肥沃,地势平缓,乃是平卢镇的粮仓所在,虽然无法和淮南粮仓相比,但是在北地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失去了齐淄青,光是登莱密三州是无法独立生存下去的,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这三州独立坚持的情形,更何况登莱防御薄弱,淮右军如果要拿下登莱二州,并不是难事。
所以王守信很清楚,自己是无法抗衡淮右的,哪怕是拉上南面海州的刘延司也不行。
但就此束手就擒,似乎又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起码自己手中还有一两万大军,刘延司那边还有两万多淄青军,两州加起来并不比淮右北侵青州的大军少多少,论战斗力,王守信相信也一样不逊色对方。
不过帐好像不是这么算,也不可能这么算。
兄长还是平卢节度使,却落入了淮右军手中,这就是一道难题。
现在大郎来了,带来了兄长的信,内容也很简单,平卢已败,不可能在坚持下去,坚持下去也没有胜利的可能,没有意义,要求王守信接受淮右的招抚整编。
嗯,按照信中所说,淮右会取得朝廷的旨意和诏书,正式接管平卢诸州。
轻飘飘的一封信,就要自己放下兵权,接受淮右的命令,甚至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中,这种事情听起来都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可就这么发生了。
江烽这厮倒是大胆,直接大马金刀的就把大郎派了过来。
要知道大郎可是兄长的嫡长子,一点也不惧怕自己就此竖起大郎这块招牌,就此反叛对抗。
不过看大郎的意思,好像也根本没有这份心,或者说根本不看好。
吐出一口浊气,王守信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样拖是拖不了多久的。
他不得不盘算一下自己该如何来决断。
归附?归附之后,交出兵权,平卢军就此易名改姓,那自己该何去何从?
真如兄长所说,王氏一族都去长安?
笑话,他王守信从来就不是当一个安稳富家翁的命,他要死也该在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床榻上。
大郎也说淮右军愿意接受平卢军诸将,但这是真心话么?
去当一个被架空了的军将,又有何意义?
可想让淮右军真把军权交给自己,江烽敢么?放心么?
大郎说已有先例,像感化军和泰宁军以及淮南军都有类似的例子,原来在杨溥和时酆乃至朱茂麾下的大将,一样在淮右军中担任独当一方的统兵大将,问题是情况一样么?
泰宁诸将不去说,他们在朱茂麾下,顶多也就是各自统领一军,归入淮右军中,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感化军的俞明真和卢启明倒是有些看不懂,也不明白江烽对这二人为何如此放心。
难道是之前这二人就对淮右投效输诚赢得了江烽的信任?
或者就是虽然将大军交给他们,但是却在下边已经把军将和中下级军官换血了?
这种情况倒不是不可能,可问题是这样的军队其战斗力必定受到极大影响,江烽又何以敢让俞明真和卢启明率军北犯青州?
也许该再等一等,等到所谓的朝廷旨意下来再说?
王守信下意识的想到,但随即摇了摇头。
这种首鼠两端的态度反而是两边不讨好,江烽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有把握拿到朝廷的旨意,届时反而把自己推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想到大郎和自己的谈话,王守信也有些意动,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契机。
在平卢军中,兄长是唯一,他的话没有人敢违逆,或许刘延司这个外人还可以置喙,但像自己这个弟弟,还有大郎二郎这些嫡子,都连外人都不如,提出不同意见只会招来责骂甚至军棍伺候。
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