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大闹内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京城的百姓都是最好的八卦搬运工,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事情就生生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一个比一个离谱,听说已经有戏班子在日夜编排了。
百姓总是无知的,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想相信自己愿意听到的版本,这没什么,反正百姓传的再怎么离谱,小天和老严小严也听不到,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这件事在士林中的影响,可是一场地震。
官员们做政治,讲究波谲云诡,即使心里恨不得天上掉下一个大雷劈你脑袋上,但表明上依然要装出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逢年过节见了面,也要友好的打声招呼。
只有极少数刚直过头的人,才会连这表面功夫也不屑于做,但至多也不过是见面冷哼一声,或是冷嘲热讽两句,像小天这样,撸胳膊挽袖子,直接在内阁上演全武行的,从大明开国到现在,不说没有,也是极少的。
这样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定远侯正式和严党亮剑,你死我活,再无苟且之能事。一下子,众清流欢欣鼓舞,众严党忧心忡忡。
夜里,严府。
吃过晚饭,严嵩和严世蕃两人在书房商量对策,平日里这地方除了他们爷俩以外谁也不能靠近。
严嵩道:“庆儿,这件事你做的多少有些莽撞了呀”。
严世蕃不服,开口道:“我莽撞?那小兔崽子都跑到内阁来动手来了,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把他爹从地方调回来而已,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
严嵩道:“哼,这小子沾上毛比猴都精,怎么可能不懂,他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让他小呢,谁让他没参加过科考,甚至人家没做过官呢,到这个时候,他的年龄反倒是他的优势。
内阁动手,这是没分寸,可放在他身上,就成了年少无知,护父心切,可以理解了。而偏偏,你四十来岁的人,跟他一般见识,却反而失了肚量,呵呵,你爹我倚老卖老,他这是倚小卖小啊”
严世蕃:“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得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才行啊”
严嵩道:“不行,当务之急,是李默。不能树敌太多,要是把他那个岳父陆炳也招惹出来,咱们爷俩在朝廷上的日子恐怕也很难好过了”。
严世蕃:“那就这么算了不成”
严嵩道:“乐和回京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他现在势力越来越大,朝廷也得忌惮几分,这件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咱们也丢不了这个面子,朝廷不可能放心他一直呆在海外,他上岸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才是对付他的时机”。
而定远侯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小天回到家,陆蕊对他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关切,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夫君你应该把我也带去,看我不踢死他的,您这小身板子哪里是打架的料啊”。
小天心想,真要是把你带去,内阁非出人命不可,连忙吹嘘道
“没事儿,我这都是小伤,你没看严世蕃那个瘸子呢,让我打的屎都出来了,没有个三五月,根本就下不了床”。
陆蕊轻轻一笑,开口道:“公爹真的要进京了么”。
小天道:“十之八九吧,严世蕃这时机掌握的挺好,又扯上了胡宗宪,当初上我跟皇上说的,江南不可一日无胡宗宪,结果把我自己给装进去了”
陆蕊道:“这胡宗宪也真是的,咱们家帮了他多少,简直是恩将仇报。”
小天叹息一声说道:“也不怪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跟严党扯的太深了,根本就抽不出来,严世蕃这孙子玩儿的太下作了,分明是吃准了老胡不敢撅他。”
陆蕊接着道:“可是,公爹才不过四十多岁,真的要进京当这个养老官儿么?”
小天道:“没事儿,你老公我在海上也没几天好呆了,眼看着也得进京,到时候让我们爷俩双剑合璧,有我来帮衬老爹,养老官也得养出不一样来”。
嘉靖三十五年正月,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月份,对于小天来说,发生了太多的大事,而以小天今时今日的地位来说,他的大事,自然也是整个大明的大事了。
首先一件大事,汪直投降了。
汪直其实早就有招安的心思,人老了,拼不动了,现在的大海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再加上他其实早就跟小天分不出彼此了,西班牙人走后,老船主的武器生意唯一的货源就是小天,除了倭国他还能说了算以外,葡萄牙人也明显跟小天的关系更好,他的上游和下游几乎全都被小天给控制住了。
但是汪直不是徐海,他想要投降,最关键的是让朝廷接受他不是贼人的说法,以免朝廷卸磨杀驴,而且他的势力更大,根基更深,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直到藩王出海,他才找到机会。
这些宗亲,虽然有钱有人有船,但对大海一点认知也没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见过海,不说别的,海上航行总得有个靠谱的领航员吧,要不然你那就不是出海,而是玩儿命了。
论精锐的领航员,和海上的知识经验,即使小天也要对汪直甘拜下风,老船主不是白叫的,他在帮助这些宗亲熟悉大海的过程中,施展他的外交手腕,跟好几个王爷都成了铁哥们,也确实对这些宗亲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些宗亲一个两个的没什么卵用,但是加起来那可是不小的政治力量,连续二十几个王爷上疏,请求更正汪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