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廷机的府邸离开,朱常洛却是终于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说,王师的这个位置只是名头罢了,他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来帮他继续管好平安府的事情。
因为无论是赵士桢,杨涟还是骆养性,都实在太年轻了,而且不客气的说,这几个人因为出身的问题,看问题都不够全面,更没有高屋建瓴的眼光。
所以他们并不能成为一个决策者,至少现在不能!
李廷机和叶向高则不同,他们本就是进士清流出身,在翰林院观政多年,无论是眼光还是心胸,都要成熟的多,或许对于事务的具体步骤他们并不清楚,但是对于大方向的把握却是有其独到之处。
毕竟国朝惯例,非翰林不入内阁,并非是单纯的清流杂流之分而已!
没有真正参与和观摩过朝廷大事的高层决策者,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精妙的,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如今的李廷机和叶向高都没有经历过部务的历练,或许实干能力有些不足,但是没关系,他们没经历过,朱常洛手下的赵士桢和杨涟等人却是有这种经历。
两相互补之下,想必能够产生不错的效果!
不过说起来,朱常洛今天原本只打算将李廷机拐骗进来,没想到最后还搭上一个叶向高,这一对老冤家以后怕是有的闹了。
“殿下,卑职有事启禀!”
不过朱常洛刚一出门,孙荣就迎了上来,面色严肃开口说道,顿了顿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是关于李祭酒之事!”
“何事?”
坐上马车,朱常洛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问道。
孙荣的性子素来沉稳,若非紧急之事,他怕是不会如此着急。
“回殿下,卑职发现可能有人要对李祭酒图谋不轨!”
踌躇了一下,孙荣开口说道。
“哦?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朱常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虽然说现在还没有正式行过拜师之礼,但是朱常洛已经把李廷机看做是自己人了,猛地一下听说有人要对他图谋不轨,心中自然是生气的很!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方才那位程公子被卑职扣押之后神情一直鬼鬼祟祟,似是有些心虚之举,卑职觉得其中有鬼,便暗中遣了两个卫士跟着他离去,没想到竟然偷听到了这位程公子的真正打算!
原来他不满李祭酒不允他结业,故而想要暗中纵火泄愤,方才是带人前来看看地形,方便午夜行事,此事当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听完孙荣的禀报,朱常洛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是什么政治事件,没想到竟然是个纨绔子弟心怀怨愤,想要报复而已。
摇了摇头,朱常洛正想说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扭送回程府管教便是……
不过却是猛然想起来,似乎这被李廷机严词拒绝的监生,可并非一个,这程梁胆敢如此,难道说剩下的人会安安分分的吗?
想至此处,朱常洛却是皱起了眉头,开口道。
“你且先命人跟着这程梁,另外再派人去调查一下武安侯郑家的庶子,工部侍郎边家的公子,嗯,还有各部当中在国子监坐监的子弟,尤其是今岁考课被李祭酒给了不合格的,要快,今夜之前本王要见到结果!”
凭着方才的记忆,朱常洛道出一个个名字吩咐道。
退一步想,纵火报复这件事情可不是件小事儿,凭着程梁这么个纨绔子弟,他一个人能够干得出来吗?
“那,要不要阻止他?”
孙荣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
“你且先去调查,另外留下一队人马在李祭酒府邸周围乔装护卫,至于此事如何处置,等候本王的令谕!”
朱常洛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置方法,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帮胆大妄为的纨绔子弟教训一番最好!也免得李廷机再因此事而气着!
若是平时的话,朱常洛也会选择这种做法,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他在这一长串不安分的家伙当中,注意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工部侍郎边家的公子……
似乎,南京工部除了前几天陈良弼跟他提过的边维垣之外,没有第二个姓边的侍郎了吧……
…………
泰宁侯府。
陈良弼望着眼前笑眯眯的朱常洛,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殿下怎的突然想起了要宴请南京城的诸位同僚了?而且是今天晚上,如此着急?”
“倒是算不上着急,本王到应天府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有宴请过诸位大人,这一次正好要拜师,故而想请诸位大人过府一叙,只是这请柬送的有些晚了,还望陈守备万勿见怪!”
朱常洛倒是毫不在意,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一脸笑容开口说道。
“不对,殿下老实告诉老夫,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不然的话,这个请柬恕老夫不敢领受!”
虽然朱常洛并没有露出破绽,但是陈良弼是何等人,在官场打滚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点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印象当中的朱常洛可不是什么大方之辈,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起来宴请朝廷大臣,而且是如此大规模的宴请,事出反常必为妖!
所以老陈同学很干脆的一扔请柬,一副你不告诉我内情我就不赴宴的样子。
陈良弼这么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倒是让朱常洛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