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话音刚落,群臣顿时便愣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
皇长子随军出征,奔赴辽东?
开什么玩笑!
“陛下,万万不可!”
在场之人,唯有王锡爵反应最快,上前一步,坚决的说道。
“寿王殿下乃是陛下长子,如今元储未立,国本未平,殿下岂可轻涉险境?何况殿下行为虽有不妥,可毕竟为朝廷扫除了隐患,令群臣明辨建州女真狼子野心,功过相抵,亦是正理,何况战场凶险,殿下皇亲贵胄,若是出了任何差池,臣等万死难赎,请陛下明鉴!”
群臣此刻也反应过来,紧跟着王锡爵上奏,跪伏在地,道。
“请陛下明鉴!”
反倒是底下的朱常洛一阵哭笑不得,他亦是没有想到,群臣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来当年的土木堡之变着实是让这帮文臣吓怕了。
想想也是,土木堡大败,英宗皇帝北狩,让整个大明帝国蒙上了羞辱,更是使国力一蹶不振,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以至于在英宗皇帝之后的代先帝,几乎都被文臣牢牢的拴在紫禁城里,难以迈出一步!
也就是武宗皇帝那等耍无赖的手段,才能让身上的枷锁稍微松上几分……
偷偷抬头,扫了一眼这帮老家伙脸上惊恐的神色,朱常洛叹了口气,自己这还不是太子呢,他们反应都这么激烈,等自己真成了太子,怕是真的连京城都跨不出去了。
不过朱翊钧却是冷哼一声,道。
“尔等这是作甚?皇亲贵胄又如何?朕的儿子是儿子,辽东战场上的将士们便没有父母双亲吗?若是因为寿王一人之过,致我大军死伤增多,令朕于心何安?诸卿不必再劝,朕意已决!陈矩,宣旨吧!”
底下大臣还想再继续说话,却见朱常洛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个头,道。
“父皇圣明,儿臣愿随军出征,擒敌酋献于陛前!”
朱翊钧抚掌大笑,道。
“好,有此雄心,不愧是朕的儿子,此番奔赴辽东,若能与倭国战而胜之,回程之后,朕便即刻为你准备晋封大典,正式将你立为太子!以安天下民心!”
此言一出,底下的一帮大臣顿时不吱声了,要知道,国本之争,时至今日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年之久,朝中的每一个朝臣,无论心中作何打算,都巴不得皇帝将朱常洛立为太子。
而现在皇帝明确表示,只要朱常洛能够安然归来,他便将朱常洛立为太子,这可是以前都不曾有过的!
天子者,出口成制!
何况皇帝这次是当着内阁朝臣乃至是六部大臣的面郑重承诺,并非私下里的玩笑话,其意义可谓非凡。
这个时候谁要是冒出头去阻止,万一皇帝顺坡下驴,说既然群臣不愿,立太子之事便再议,那这个人可就成了整个朝廷的罪人了,谁敢冒出头去?
倒是朱常洛一脸跃跃欲试,叩首道。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走出大殿,一帮老臣皆是愁眉苦脸,花白的眉头皱的简直要变成一团麻花,战场凶险,要是这位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啊……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恐怕也没什么法子了,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
随着这帮大佬回府,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群臣既高兴于皇帝终于松开打算立太子,却又担心朱常洛的安危,其中纠结,自是难以言明。
不过就连朱常洛也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皇帝下旨命他随军出征,竟然大大的缓和了文武之间的矛盾,尤其是户部和兵部,原本掣肘大军的重重手段,尽皆被抛弃。
万朝的文武百官,终于罕见的携起手来,只为了能够漂漂亮亮的打赢这场倭国之战!
甚至于那帮铁公鸡硬生生又从国库里又挤出来一百万两,充作军费,只求能够速战速决,以保证朱常洛的安全,可算是将费甲金给乐坏了。
不过与此同时,朱常洛的参与,也让这场大战的重要性提升了不止一个级别,要不是临近出征,恐怕这帮老臣换将的事儿都干的出来,不过即便如此,大军也得到了朝廷空前的支持!
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只是这是后话。
此刻的朱常洛却是没有心情管这些,从他入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明白了朱翊钧的用意,什么考验和试探,全都是次要的,朱翊钧的真正目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那些顽固的文臣,同意他奔赴辽东。
而剩下的事情,并不用他操心,骆思恭坐镇锦衣卫这么多年,一个人就足以扫清京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何况有了李三才之事,恐怕朝野上下,也无人再敢在此事上弹劾锦衣卫了。
不过算算时日,距离大军开拔,已经不足二十天了,而他要准备的东西,却还有很多。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朱常洛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了王府当中,期间只出来了三次,一次是他的王府官从平安府赶来,他出面迎接,而第二次,就是他的冠礼,只不过冠礼虽然繁琐,但是礼部的堂官早已经将他训练的无数次,故而中间也没出什么差错,顺利的完成了冠礼。
而最后的这一次,却是让朱常洛最头疼的一次,宫中传来谕旨,要他即刻进宫,不过这次不是皇帝要见他,而是皇后和老娘王氏要见他……
瞒了这么久,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朱常洛硬着头皮进宫,着实是狠狠的挨了一顿骂,两个女人甚至差点跑到皇帝那里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