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常洛“不怀好意”的目光,杨一魁顿时有些脊背发凉,看来这是要拿自己开刀的啊!
户部是管银子的,兵部是管考选的,就只剩下他一个工部的,跟三大营没什么牵扯,反倒是给三大营找了不少麻烦,毕竟工部这边是最需要人手的,满京城的衙门里,也只有工部和三大营的“合作”最为紧密。
这位太子殿下对前面二位都轻拿轻放,看来是卯着劲要拿工部立威了。
“杨尚书!本宫昨日到神机营的时候,碰巧见到了工部的一名主事,手里拿着盖着工部大印的公文,说要从神机营调拨人手修缮宫中殿宇,不知杨尚书可知此事?”
朱常洛依旧是一副淡笑的样子,但是杨一魁却有些头皮发麻,不敢怠慢,道。
“回殿下,臣知道,不过此事殿下容臣解释,着实是……”
“是因为京城周边徭役不足,加之有不少富贵人家以银钱抵徭役,但朝廷公务又不能耽搁,杨尚书无奈之下,才打上了三大营的主意?”
还未等杨一魁开口,朱常洛便接着他的话说道。
杨一魁顿时有些讪讪,他的确是想说这些,没想到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位如数家珍了。
朱常洛摇了摇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一拍桌子道。
“对了,本宫还听说,在朝中多有流言,说三大营靡费甚多,却久不出战,毫无用处,不若去做些苦工,也算是为国尽忠!杨尚书,赵尚书,本宫说的可对?”
声音不急不缓,却让在场的一干文臣脑门上都冒出了点点汗水,尤其是赵世卿,本以为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谁知道这兜兜转转又扯到了他的身上。
朝中的确早有流言,觉得朝廷白白养着京营的这几万军队毫无用处,上直二十六卫还可护卫皇城,可这京营有什么用处?
这么多年了,朝廷可以动用三大营的时候少之又少,反倒是每年要投入大笔的军费来养着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户部调拨给三大营的军费才会逐年减少,朝廷不给银子,三大营自然要自己找出路,如此一来,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殿下,臣等……”
一时之间,久经官场如同这几位,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占一个理字!
“诸位大人不必紧张,本宫并非是在责怪诸位!”
朱常洛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正色道。
“京营之设,非是为了上战场打仗,而是为了戍守京师安危,京师安在,便是京营有功,如何能说无用?”
三大营的职责,本就不在于上阵厮杀,它是京师的最后一道保障,京营一旦出动,就说明国家已经到了无比危急的时刻。
顿了顿,朱常洛的口气忽的变得怅然无比,望着底下几位若有所思的神情,脸色凝重道。
“不过古人有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先之变距今不过百五十年,难道诸位大人已经如此健忘不成?时先英宗皇帝受王振蒙蔽,大败于土木堡,若非于少保率仅存的数万京营将士誓死守卫京师,恐大明如今已国祚不保,何来诸位大人堂皇立于朝堂之上?!”
土木堡之变,被认为是大明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是三大营命运的转折点,当时英宗皇帝执意御驾亲征,带领京营数十万将士亲赴前线,却因为王振指挥不当,最终导致大军全军覆没。
数十万京营将士有去无回,英宗皇帝被敌将主帅也先生俘,于大明朝廷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更严重的是,也先当时率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京师,兵临城下之际,是于谦带着剩余的京营将士殊死搏斗,方才守住了京城。
只可惜,京营也因此而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自此开始走了下坡路。
后来英宗皇帝夺门还位,这件事情便在朝中成了一个忌讳,虽不避于史册,但是在朝中却鲜有人提起。
而京营也从戍守京师的有功之臣,逐渐沦落为可有可无的无用之军!
微微平复了几分情绪,朱常洛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道。
“京营之弊,本宫早有耳闻,然则百闻不如一见,昨日本宫同陈总督巡视神机营,眼见处军纪伦废,操练不行,军士将领暮气沉沉,如此京营,何以戍守京师?若有一日,再有大军兵临城下,本宫难以想象,这帮只知道挖河道修宫殿的所谓将士,还能不能拿得起刀枪,守卫我大明安危!”
底下诸臣皆是面面相觑,觉得朱常洛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太子殿下口气当中的悲痛之意,却是实实在在的,当下只好拱手道。
“殿下息怒,臣等知错!”
朱常洛瞧着他们这副神情,便知道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危言耸听,毕竟这大明已经安宁了上百年,需要京营出动的时候,几乎没有。
但是朱常洛却清楚,大厦若倾,只需数年!
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大明再有三四十年的安稳日子,等到李自成的大顺军破城之时,恐怕这戍守京师的三大营,也只会为他们摇旗呐喊了吧……
摇了摇头,朱常洛收起纷乱的心绪,开口叫道。
“杨尚书!”
“臣在!”
听了这么久,还是没弄明白朱常洛到底想干嘛,此刻听得召唤,杨一魁自然紧着上前道。
“想必三大营之重,诸位大人已经知晓,昨日本宫巡视三大营之时,眼见三大营将士战衣破烂,军器陈旧,此乃工部之责!如此陈旧的兵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