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朝廷的大佬们,尤其是外朝的大佬们,基本上个个都是多面手!
内阁暂且不言,清流转迁自有一套流程,外朝则不然,外朝六部尚书,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并称七卿。
其实在朝堂之上是有隐形的排名的,排名第一的自然是无可置疑的吏部尚书,外朝之首。
接下来则是户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算是朝堂之上实权第二重的人物,在接下来才是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这些在七卿当中,地位又再低一层。
至于礼部尚书,是个比较奇葩的官职,若论实权,毫无疑问是七卿当中的末位,但是礼部尚书是七卿当中唯一的清流官职,所以不能单以实权而论。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官员,进士及第之后,若不能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那么就会被打发到外朝开始转迁,吏部尚书算是顶点,但是在此之前,官员必定要在京城六部当中转迁很久一段时间,才有机会成为吏部尚书。
而成为吏部尚书唯一的标准就是,首先你要是七卿之一!
如孙丕扬便是以刑部尚书升迁为吏部尚书,执掌铨选大权。
也就是说,在成为吏部尚书之前,孙天官早已经在六部转迁许久,自然也在户部待过,而且当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户部侍郎,所以对于孙丕扬对于经济之事如此熟稔,赵世卿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这话本不该孙尚书来说啊!
朝廷当中总是有些潜规则的,比如说不要越权,要知道,现在不是在讨论要不要用一条鞭法取代矿税的问题,而是如何用一条鞭法取代矿税的问题。
若是前者的话,自然在场之人都要表明态度,但是后者,不客气的说,这是户部主管的事务。
理应由赵世卿来发表看法,就算是事情棘手,需要所有人来一同讨论,也该由赵世卿来提出,而不是由孙丕扬直接开口。
他这样的行为,就像赵世卿这个户部尚书,跑到吏部去指点孙尚书,某个官员该安排到哪个官位上一样,属于严重的越权行为。
若是朝臣尽皆如此的话,那整个朝廷岂不乱套了?
应该说,到了这等地步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忌讳,所以从刚刚诸位大佬表过态开始,就一直是王锡爵和赵世卿相互问答,众人都识趣的保持着沉默,只待二人讨论出个结果来,今天的廷议便应该结束了。
但是奇就奇在,孙丕扬竟然开口了,而且洋洋洒洒的说了一整套方案。
方案是不错,但是这种行为确实有些犯规矩,故而一时之间,一众朝臣都有些愣神,心头也齐齐升起一个熟悉的疑惑,孙天官今儿是受刺激了吧?
“咳咳,此事乃是户部分管,孙尚书方才所言,也颇有道理,不知大司徒有何看法?”
轻轻咳嗽两声,王锡爵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
孙丕扬的行为是犯了规矩不错,但这规矩是潜规则,他也不好直接指责孙丕扬,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主动权又送回了赵世卿的手中,算是打了个圆场。
“没什么看法,大冢宰所言甚是,老夫也以为颇为合适,先以一地推行,也好让朝廷瞧瞧效果,再行定论!不过这地方却是须得好好选择一番……”
赵世卿收敛思绪,却是笑了笑开口道。
首辅老大人既然出了面打圆场,他也不好不完之后,就朝着他递了个歉意的目光,显然是有所苦衷,并非有意冒犯。
赵世卿也不是什么气量狭小的人,顺水推舟的就将此事揭过去了。
不过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这第一把刀到底应该选在哪,可是个需要好好讨论的话题……
要知道,这施行的地方选在哪,可是跟派谁去息息相关啊!
这一条鞭法既要推行,就必须成功,这算是在场一干大佬的共识,不然的话,他们拿什么去劝皇帝罢黜矿税。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次捞政绩的差事,自然是都想揽到自己这边。
“老夫之见,既然是要弥补国库用度,自然要选个税赋大的州府,而且须得是产粮大府,不然的话难以看出效果!而我朝税赋,有半数仰仗东南,其中以苏州府最重,松江府、嘉兴府、湖州府次之,常州府、杭州府再次之,若要选择,无非此地而已,其他诸地可缓行之!”
赵世卿轻声开口道。
说罢便闭口不言,他自然清楚,这样的大事虽然户部的话语权重,但是已经不是户部可以自己决断的事情了。
就像朝廷在铨选重要的阁部大臣的时候,也不会全权交付到吏部的手中,而是由吏部提出候选名单,尔后经过廷议敲定具体人选。
如今恰好是廷议,所以赵尚书简单的提了几个候选的地方,便等着其他人开口表态了。
“苏松道乃税赋重地,不可轻动,常州府和杭州府又稍显分量不足,故而老夫以为,应选嘉兴府或湖州府较为妥当!”
赵世卿话音一落,沉默许久的内阁大学士李廷机便开口道。
众人心头一动,顿时想了起来,照朝廷惯例,外派到地方的差事,须得遵从家乡回避的原则,免得大臣们到了地方上,一是各种人情关系,办起事情来束手束脚,二是防止官员和地方士绅勾结,瞒哄朝廷,所以无论是官员外放还是到地方办差,驻跸衙门不得在家乡周围的五百里范围内。
而赵世卿点出来的六个候选之地当中,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属南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