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话不多,却犹如向平静的湖面扔进一枚炮弹。一时间,天翻地覆,巨浪滚滚。
上官家坐拥蜀中数百年,最容不得的便是被人觊觎,被人惦记。
纵然对方是颜家,也决不允许。
上官无忌看向颜氏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颜家莫非有所图谋?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不知情,完全是颜氏自作主张,而她口口声声说那幅画出自颜家。那么,至少在这件事上,颜家是背着上官家偷偷进行的。
在众人的注目上,颜氏虚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即稳定心神,露出得体的浅笑,“白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菡儿也会被你所骗。”
“老爷,原本此事是要提前向你禀报的。只是,原本也是微不足道的事儿,也就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被白小姐这般误导,竟成了我颜家胡乱搀和上官家的事儿。”
“想我堂堂颜家,世代光明磊落,从未落人话柄,今日竟遭白小姐如此诋毁。是不忍,孰不可忍。便是我想放过白小姐,也是不能的。”
说罢,又看向白浅浅,“白小姐这等爱搬弄是非,和月儿的秉性天差地别,就凭这一点,足以判定你并非月儿的女儿。”
颜氏对身旁的嬷嬷招了招手,“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位妙龄少女跟在嬷嬷身后入了大厅。
白浅浅抬眸看去,不惊怔住了,来人竟是白家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绿柳。
她记得,离开离月城前,绿柳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被送回老夫人房里伺候。
再看绿柳的装扮,已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家仆,摇身一变,俨然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身粉底暗纹广袖长裙,乌发挽成流云髻,戴着镶蓝宝石海棠花金步摇,耳坠也是时下流行的彩玉珠。
不仅装扮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变化,生出几分袅袅婷婷的意味。绿柳五官并就清秀,加上这一身装扮,整个人灵动了起来。真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经过白浅浅身边时,绿柳眼里顿时燃起明亮的火花,但这抹亮光是对美貌女子的惊诧和欣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绪。
绿柳来到颜氏身前,服了服身,盈盈开口,“柳儿见过姑母,见过姑父。”
“这位是?”上官无忌记得,颜家似乎没有这样一位晚辈。
颜氏亲热地拉过绿柳的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向大家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二哥的女儿,颜柳。”
“莫非,她就是颜二爷家当年丢掉的孩子?”有人问道。
“正是。”颜氏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苦了柳儿。”
颜家二爷是个琴痴,当年听闻邛崃山中,有仙人时常月下弹琴,那琴声让人如梦如醉。于是颜家二爷,带着贴身书童奔赴邛崃,他刚走,家里就遭了贼。贼人偷东西不成,竟把颜二爷家妾室所出的小女儿给偷走了。
颜二爷回蜀中后大怒,下令严加搜查,却一无所获。自那以后,颜二爷再也不弹琴,不听琴。但凡和琴有关的人和事,他都不再接触,只要一接触,就会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偷走的粉团般的小人儿。
“柳儿当年被贼人盗走,逃出蜀中,卖给庄户人家。后来,村庄遭了灾,柳儿被迫流落到离月城,成了乞丐。再后来,她就被白家看中,收入白家大院成了端茶倒水的丫头。”
“这些年,我二哥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位流落在外的女儿,派人四处查探。好在,上天垂怜,终于找到了柳儿。”
颜氏将颜柳的身份简单介绍后,话题一转,“柳儿以前当差的白家,恰好是月儿的婆家。”
“柳儿听闻她日日所见的白家二小姐竟是上官家的外孙女,很是激动,多次提及想要和白小姐见上一面,感谢白家多年来的照顾。”
“柳儿告诉我,白小姐虽然容貌丑陋,但心地善良,曾经救过她的命。”
颜氏说到这里,微微停了停,转头向上官无忌解释,“老爷,我听柳儿说月儿的女儿自小不知得了什么怪症,面容奇丑无比,心下十分焦急,当即让柳儿画下白家二小姐的画像,想请蜀中神医瞧一瞧。神医尚未请来,这位白小姐就到了蜀中。”
“那幅画是柳儿所画?”若真如此,画里人才是真正的白家二小姐。那幅画里的女子,虽然容貌丑陋,但从轮廓上看,和月儿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正是。”颜氏说道,“老爷,我们颜家隐居多年,族中人丁稀少,极少过问世事。若非恰好寻到柳儿,又怎么可能揭穿眼前这位白小姐的真实面目。柳儿,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白家二小姐?”
颜氏指着白浅浅。
颜柳目光一扫,愣在那张脸上,很快,她摇了摇头,“姑母,姑父,她不是二小姐!”
白浅浅正要发作,忽然想到自己容貌陡变,绿柳一时辨认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只得挑那些只有她、碎玉、唐如玉以及“绿柳”四人才知道的秘密提醒道,“绿柳,你忘了当日谁把你从夏嬷嬷手里救出来?”
绿柳一愣,回答道,“是二小姐,这件事,全院的人都知道。”
也就是说,这根本不算秘密?
“那谁给你疗伤?”白浅浅再问。
绿柳回答道,“城中大夫罗大夫。”
明明是唐如玉好不好?!
只这几句,白浅浅已断定,绿柳绝不可能认出她来。
不想认出的人,一辈子都认不出。
“白小姐,你不用再暗示柳儿。”颜氏拿出早已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