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日子总是很难让人印象深刻,对于赵瀚来说尤是如此。
在宫中待了将近十四年,如今距离出宫的日子也一天更比一天近了。然而当赵瀚回过头来看这十四年的光阴岁月时,才发现自己除了记得些许零星的片段之外,其他都近似一片空白。
第一次得到父皇的夸奖是什么时候?赵瀚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似乎是很年幼,背了好几首古诗。父皇抱起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夸了句“真吾之麒麟儿也”。
也好想是从那之后,自己身边聚集的面孔也越来越多。大人们都变着法的夸自己,宫人们也都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巴结。
说句心里话,赵瀚还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的。
不过貌似也是从那之后,自己也就越来越忙了。父皇的无声注视,母妃的的严厉要求,舅舅的苦心劝导,先生们的期许,这些都逼得他不得不忙碌起来。
他是赵瀚,是大乾六皇子,是天之骄子,他必须要比所有同龄人都优秀,更要比众多兄弟要优秀。
这是母妃对他说的话,十多年来一直说的话。
年幼之时也曾天性好玩,对于这剥夺了几乎所有闲暇时间的学习自然是诸多抵制。但是苦于年幼,不得不在各种威逼利诱之下继续孜孜不倦的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经史子集。
于是得到的夸奖也越来越多,可是任凭赵瀚苦苦思索,也回忆不出任何一个场景了。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多,不单是这皇城宫内,渐渐的,来宫外的一些目光也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却没有以前那么喜悦了。
当时曾想等将来长大自己做主之后绝不在做这劳什子事,要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过活。
可如今自己已长大,要出宫了。
宫外海阔,宫外天空。宫外任凭鱼跃鹰翔。
可是自己却再没有从前那份心思了。想到这赵瀚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小时候是被外力锁住了身子,如今长大却被自己锁住了心思。
这也是赵瀚为什么与赵瑛最为交好的原因之一。他一直很佩服赵瑛这一点,从自己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似乎就从来没被这事情烦恼过。
一直过的很自在。
就算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城中,他也尽量让自己过得很自在。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赵瀚与赵瑛自然也聊过这个问题。
赵瑛当时应该是在把摆弄着几株幽兰,而赵瀚则端坐在一旁的檀木黑椅上看着赵瑛将自己一身雪白玄纹劲装底边弄得泥迹斑斑。
“我不过从来没去想过这事罢了。你要是自己不被自己用链子锁住,你可以立刻、马上过的比我还自在。”赵瑛那时忙着用小铲子整平泥土,头都没回的说道。
赵瀚笑了笑,没有回话。而赵瑛也没有追问,继续摆弄着那堆花草。
呵,这事赵瀚发现自己倒还记得清清楚楚。
赵瑛说的很简单,可是这世上能做到的能有几个呢?寻常百姓都会难免会有异想天开之时,而他这个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子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当然,若是赵瑛只是个平庸之人,那么他这些所作所为在赵瀚看来也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没有那个实力,不去搅合其中,老老实实的当个闲人倒也自在。
可是赵瑛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赵瀚比一般人更加清楚赵瑛的天才之处。《太平要术》那借口赵瑛用来糊弄糊弄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赵瀚从小便与赵瑛一起相处,赵瑛的重重奇异之处他也早有领教。
赵瀚可不信赵瑛是在幼儿时期就看过那书,所以赵瑛之前所做的种种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更何况天书中可不会教那些诗词歌赋。孩童时期便能说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人,若说不是天才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
正因如此,所以赵瀚才愈加佩服赵瑛。拥有天纵之姿却不屑于此,赵瀚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才学他也许可以做到,可是这份心思他却是学不来。他赵瀚是个俗人,还是继续当个俗人好了。
毕竟,那种人古往今来也没见到几个,并不是人人都能做伯夷、叔齐的。
“走吧,去母妃那。”
赵瀚每日都会去其母妃那里请安,这是一个知书达礼遵守孝道的皇子应该且必须要做的事。
赵瀚的母后便是德妃,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已伴随在皇帝左右。不过随这年龄的增长,色驰爱衰,对于德妃的宠爱也不如从前。
好在德妃对此也看得明白,并未自怜自艾。如今内有个争气的儿子赵瀚,外有个重中大臣的哥哥帮衬着。虽不如那些新进的妃子受宠,地位却比谁都稳固。
时间是公平的,凭借美色吸引皇帝终究有失效的一天,只有生个好皇子出来才是正道。对此德妃心如明镜一般清楚明白。
说来也奇怪,如今皇帝虽然见一个爱一个,可是这皇后却从未立过。
起初不知道后宫之中有多少人垂涎这个位子,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的阴谋层出不穷。而宫外那班大臣也为此操碎了心,奏章如雪花片一般飘向紫宸殿,可是无论如何皇帝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在立后的态度上甚至比立储更加坚定.......
多年过后,无论是宫内的妃子还是宫外的大臣,也都认了命了。当做那位置从未存在过,都闭口不提。
“我儿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宫了,剩下这段时间你多往你父皇那处跑跑,进进孝道。”德妃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