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里外,云山脚下。
在赵瑛巨额的金钱攻势,整个学院短短数月之内拔地而起。如今放眼望去,已初成规模。
不远处树荫之下,姜南沐正在指挥几个学徒熬着消暑汤。此时虽未到盛夏,不过正午太阳却已是火辣辣的毒。姜南沐特意让人每日午时都熬些消暑去火的汤药以供工地上忙碌的工匠。
华青则坐在树下,静坐在那自己与自己下棋。
“我要是你就不会下这。”忙完了的姜南沐走过来看到华青持黑子举棋不定便说道。
华青气哼一声,胡子都歪了歪,“我本来就没想下这,都是你个老头子,把我思路都给打断了。”
姜南沐笑笑没有继续辩驳,走到对面席地而坐持白子与华青对弈了起来。
“姜老头,再过不久这医学院可就要建成了。”华青突然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些惆怅之感,“你可准备好了?”
敲定一枚棋子,姜南沐缓缓说道:“没有。”
“没有?哈哈,老实说我也没有。”
姜南沐谓然一叹,说道:“此等前所未有之事,便是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医者竟然学儒生办起了书院,教授医学,实乃闻所未闻。”
“也不是闻所未闻嘛,想想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不也有不少开坛讲学的,只不过后来就只剩下这些酸儒了。”华青说道。
“那是先贤。你可曾听说过医者能开坛授讲的?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我姜南沐还有这开宗立派的一日,哈哈。”姜南沐突然大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那些儒生的反应会如何?”
华青重重的落下一子,眼镜一瞪道:“反应,他们敢有什么反应?真以为这天底下一切都是儒家的?难道这天下只许他儒家开书院?谁要是站出来反对最好祈祷他一家这辈子都没人生病,要是有大夫去给他家看病老夫打断他的腿。”
姜南沐悠悠劝道:“你也别太激动。我们医者毕竟不是思想学派,求得只是济世救人而已,想来那些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
“只要不跟他们抢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姜南沐说着食指点了点脑袋。
姜南沐所说的也正是赵瑛所想的。医学院的在学术思想上的影响强度不大,更多则是一种技能传授,不会引起儒家的过激反应,所以这也是赵瑛让医学院打头阵的原因之一。
学术思想的争斗远比一般的争斗更加激烈,向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先秦儒墨道法名等等诸子百家互相倾轧,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儒家一家而已。好一点的如道家衍生出道教尚且留存于世,或如法家被儒家吸收整理,至于其他,则是如何也找不到多少痕迹了。
华青哂笑一声道:“你说那赵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奇人自有奇志。”姜南沐沉思一会说出了一句话。
华青抚了抚胡须,叹道:“奇人,合老夫的胃口。”
随后又低声道:“你说,赵小子究竟有没有心是去争储君的?他要是有这份心倒是好事,日后,这医学院也有份保障。”
姜南沐执子的手在空中悬停的半响,一动不动。
“老夫也不确定。若是真有,那赵小子心思也太过沉了些。不过也好,有位怜悯百姓的储君也算是天下人之福。不过目前看来,这小子更像是真的无意于此。”
“啪——”白子飒然落下,声音清脆悦耳。
华青暗哼一声道:“蠢货,不过蠢的更合老夫的意。”
姜南沐扫了一眼不远处偌大的医学院,微微一叹:“这广大的院落,不知道时候会有多少人来啊?”
姜南沐所忧虑的自然是医学院招生之日会能招到多少人。因为医术的复杂性,所以学医的前提就是习字,而医学院自然不可能再招一批大字不识的人从认字开始教习。
而这年头识字之人基本上都是读书人,所以医学院注定要从读书人中招生。而自幼愿望便是考取功名利禄的读书人,又有多少人愿意弃医从文呢?
纵使是有姜南沐的名号摆在这,可是真正能有多大影响力却尤未可知。
尊敬是一回事,而一旦关乎切实利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便是姜南沐对此也隐隐有些忐忑不安。若是无甚人来,那么就等于将几万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更甚的是,从今往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一个医者开办的学院了。
也许是说道华青的心事上了,华老头听后也久久不语。这前所未有的事在没有真正出结果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担惊受怕作甚。大不了老夫我回头将家中子侄辈全拉过来,你将你家子侄辈全拉过来,还是能凑些人的。”华青说道。
这当然不过是玩笑话,正要那般又要着医学院有何用,不如各回各家老老实实教家中那些子侄好了。
不过华青说的也对,都到这一步了,还担惊受怕又有什么用。姜南沐微微一笑,提手落子“啪——”的一声脆响。
“你又输了。”
担心此事当然不只有姜南沐与华青,还有远在深宫的赵瑛。
万事开头难,这医学院建成的第一批学生该如何招,也是一直以来困扰赵瑛的问题。
然而不似之前做生意那么简单,这次赵瑛要对抗时千百年来根深蒂固在读书人脑中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
可是这次却是赵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