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听到“殷六叔”三字,只觉语气极为熟悉,心念一动:“无忌幼小之时,常常这样叫我,这少年……”凝视他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虽然分别九年,张无忌已自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壮健少年,相貌已然大异,但殷梨亭心中先存下“难道他竟是无忌”这个念头,细看之下,记忆中的面貌一点点显现出来,不禁颤声道:“你……你是无忌么?”
张无忌叫道:“殷六叔,我就是无忌呀,我时时想念你,你们别打了。”
殷梨亭双目流泪,当的一声抛下长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叫道:“你是无忌,你是无忌孩儿,你是我五哥的儿子张无忌。”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四人一齐围拢,各人又惊又喜,顷刻间心头充塞了欢喜之情,甚么六大派与明教间的争执仇怨,一时俱忘。
殷梨亭又拾起长剑,要去杀杨逍,杨不悔冲出来要护住爹爹,并且说出了纪晓芙是被灭绝师太杀害的。
灭绝师太嘶哑着嗓子说道:“不错,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
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
灭绝师太道:“你问问这女孩子,她叫甚么名字?”
殷梨亭目光转移到杨不悔脸上,泪眼模糊之中,瞧出来活脱便是纪晓芙,耳中却听她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叫杨不悔。娘亲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当的一声,殷梨亭掷下长剑,回过身来,双手掩面,疾冲下山。
宋远桥和俞莲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应,亦不回头,提气急奔,突然间失足摔了一交,随即跃起,片刻间奔得不见了踪影。
于秀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朗声说道:“师太,在你的心目中,你的徒儿是被杨逍害死的,可在我看来,这不太对。没错,纪晓芙是失身于杨逍,但是你大可以废了她的武功,把她逐出师门。她在你前面都不肯说谎,怎么还会做出不利于峨眉派、不利于名门正派之事。
在我看来,你杀了纪晓芙,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自己过于偏激和极端,非得要杀了她。第二,杨逍害死了孤鸿子,那是你跟他的私仇,你大可以公平决斗地找杨逍报仇,但是你却要把私仇,迁怒于整个明教,以及跟明教关系稍微好一点之人,这是你的自私。你亲手杀了纪晓芙,你心里也许会很心痛,但正是因为你的极端和偏激,就算再心痛也照样下得了手,并且把纪晓芙之死,归咎于杨逍。”
兰剑说道:“就是,你这个老尼姑,竟然对自己的徒弟一点都爱惜,我们的主人不知对我们多好。”
杨不悔说道:“于大哥说得对,灭绝老尼,你就是杀害娘亲的凶手。”
灭绝师太脸上一片青一片紫,怒喝道:“于秀吉,我灭绝怎么做事,轮不到你这个臭小子来评判。你与魔教为伍,他日定会找你算账。杨逍,你害死我徒儿,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我们走。”
她将手一挥,峨嵋群弟子跟着她向山下走去。周芷若低着头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向张无忌望去。
张无忌却也正自目送她离去。两人目光相接,周芷若苍白的脸颊上飞了一阵红晕,张无忌微微点了点头。周芷若登时满脸喜色,神采飞扬。转身回过头去,加快脚步,远远去了。
宋远桥说道:“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武当派已然尽力,想是魔教气数未尽,上天生下这个奇怪少年来。若再缠斗不休,名门正派和魔教又有甚么分别?”
俞莲舟道:“大哥说得是。咱们即日回山,请师父指点。日后武当派卷土重来,待这少年伤愈之后,再决胜负。”他这几句话说得光明磊落,豪气逼人,今日虽然认输,但不信武当派终究会技不如人。
张松溪和莫声谷齐道:“正该如此!”
张无忌跟着武当派的各位师伯师叔,自是一番相叙。其余的三个门派陆续下山。
明教众人虽然绝大部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都一片喝彩,欢声雷动。兰剑和菊剑跑到主人面前,一人一边,旁若无人地抱着于秀吉,两人一同说道:“主人,你太厉害了,除了童姥,没人能在武功上与你抗衡。”
于秀吉大窘,挣脱二女,轻声说道:“别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妥,在无人处你们怎么抱我都可以。”
二女嘟着嘴,菊剑说道:“那好,我听主人的。”
于秀吉看了明教众人,刚才这一幕,已经被他们都看到了,特别是小昭。
武当派和张无忌简短相叙一番后,宋远桥走过来于秀吉身前,拱手说道:“于少侠,今日一战,你名扬天下,对明教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所规劝引导,总要使明教改邪归正,少作坏事。”
于秀吉说道:“宋大侠请放心,晚辈一定会做到了。对了,为俞三侠寻找黑玉断续膏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待找到以后,晚辈定会奉上。”
宋远桥说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武当众人跟张无忌和于秀吉道别后,下山而去。
杨逍和殷天正待六大派人众走后,两人对望一眼,齐声说道:“明教和天鹰教全体教众,叩谢于大侠护教救命的大恩!”顷刻之间,黑压压的人众跪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