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愣了愣,见侯夫人未发话,大概是默认的意思,就依言将饭菜撤了下去。
侯夫人最怕容颜衰败,褚北严一生只娶了她一人,这是何等的宠爱,她顾及着吃食之事,一时间竟忘了反驳若素。
若素是受甄氏真传,她说不能吃的东西,那便是不能吃了。
侯夫人眼看着已经开始举棋不定。
乔若云咬唇,手里的锦帕被攥成了一团,若素没进门之前,侯夫人对她的话是百依百顺。
可眼下,怎么越看越觉得心里发虚。
若素在侯夫人身侧站立:“父母,媳妇与褚哥哥的婚事叫您操劳了,这今后啊,您可得好生养着,断不能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听一些不该听的话了,病从口入,亦从耳入。”
侯夫人身子僵硬,她已经酝酿好了一肚子的教训之语,只等着若素前来,教她如何‘身为人妻’,又该如何‘身为人媳’。
可怎么听了这小妮子的话,她都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操办长子婚事,本是她这个做母亲应该的,况且她其实也没干什么,府上的事都是褚辰一人料理。
‘操劳’的名头实在担不起。
侯夫人也知道若素是褚辰的心头肉,就算骂几句,也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
褚辰念及若素脸皮薄,连落了红的喜帕都不准嬷嬷拿出来给她这个母亲‘过目’,可见有多宠着。
“......亏你有这份孝心,对了,褚辰呢?他还没回来?”侯夫人岔开话题。
一旁的乔若云差点怒骂出口,什么叫若素有孝心?到底是谁一直陪在侯夫人身边的?
若素巧笑着回道:“还没呢,母亲放心,褚哥哥心里最挂念的单数了母亲了,他要是回来了,还不是第一个来看您。”
作为母亲的虚荣心,最喜欢听得到莫过于儿子挂念自己。
若素生的媚,可打扮的却很清淡秀气,叫人看了难免生出好感,加之年岁幼小,脸上还有淡淡的婴儿肥,一看就是‘无害小百花’的乖乖儿媳。
侯夫人心下也没那么堵得慌了。
“你们夫妻二人和睦,我自是欢喜,褚辰是家中长子,子嗣尤为重要,你可不能马虎了。”这才是侯夫人关心的大事。
若素点头,丝毫不推脱,她的夫君,只能同她生孩子。
上辈子不敢争的东西,这一世定要牢牢抓住。
一生一世,一人心。
“儿媳知道了。”若素大大方方应下。
乔若云差点噎住,真是脸皮厚啊!
小厨房的饭菜还未端上来,其实中午的宴席结束到此刻也没多大时辰,断不会饿的。
若素命人送了一个木盒子过来,还派人去请了褚纯与褚兰姐妹二人前来。
侯夫人被若素扶到四方桌前,她问:“你这是作何?”
若素笑道:“母亲,这叫麻将,是媳妇在岭南那会跟旁人学的,比叶子牌还要有趣儿呢。”
侯夫人就好这一口,由若素指导着,与褚纯和褚兰四人围成一桌,几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几轮下来已经非常熟练。
因着麻将只需四人,乔若云是褚纪的妻子,上头两个姑姐在,若素也是她长嫂,她只能站在一侧‘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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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入夜,一辆青帷华盖的马车从镇北侯府的角门驶入。
褚北严难得与长子同乘一辆马车,他神色忧虑,紧锁的眉头处已经形成了一道印痕,他长的俊朗高大,褚辰的长相和体型有五分都随了他。
“此事...你已经决定了?”
褚辰倒没有褚北严的半点焦虑,从容道:“嗯,儿子心中有数,父亲安心镇守大同便可。”
褚北严领兵打仗颇有一手,可谋略上就比长子逊色了些,他问道:“文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文大人在北疆,以你看,八皇子之死与他可有关系?”
马车停了下来,褚辰未语,撩了帘子让褚北严先下去。
二人并肩踏入夹道,褚辰才说:“是儿子叫人杀的,他活着对朝堂不利。”
老皇帝就曾在北疆镇守,还不是绝地翻盘,一路杀进了京,砍了先太子的脑袋!
“什么!你!”褚北严惊愕,立马站定,一手朝后,一手指着长子,半晌才道:“你可知杀害皇家子嗣是要砍头的!”
褚辰神情平静:“无碍,不会有人查出来的,父亲放心。”
“哎!事已至此,也罢,凡事你得顾全大局,顾全褚家!旁的事我也不想管了。不过,我儿虽心思缜密,也断不可掉以轻心,文大将军这人深不可测,文天佑也需提防。”褚北严甩袖离开,反正这座府邸迟早是要长子继承的,褚家的血脉,爵位都得由他来承续下去。
褚辰仰面,可见漫天的星辰,那半轮月牙儿却是极致的光辉,星辰再亮,又岂能同明月相比?!
朱鸿业早就该死了,上辈子就该杀了他。
直接要了他的命,都算是轻的了!
褚辰在寒风中稍立片刻,便款步步入小阁,银春向他禀报:“世子爷,大奶奶去给夫人请安了,这都一个时辰之久了,还没回来。”言语间,透露忧色。
新媳妇哪有不被婆婆苛责的?想想大奶奶那娇柔的小身板,银春都看不下去。
话音刚落,褚辰就往东院方向大步走去。
东院的仆从看见褚辰,皆弓腰低头行礼,褚辰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撩了帘子步入屋内。
妇人家欢笑之声瞬间撞入耳内,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