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娇抬眼看她,满满当当的疑惑不解里隐含一丝嘲弄,她虽不通厨艺,但却精于品尝,嘴是出了名的挑剔。上辈子不知尝了多少美味佳肴,品评了不知多少大师手艺,如今让她来挑这何妈妈的错,实有大材小用之嫌。
“这……”何妈妈支吾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既然做法上无所偏差。”苏云娇眼睛眯了眯,忽然笑开,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问题定出在食材上!”
苏云娇笑得犹如一个寻到宝藏的孩子,何妈妈却半点也笑不出来,急急反驳道:“怎会是材料出了岔子!”
何妈妈暗中着恼,早知如此,方才便承认是工序上一时没留意,出了纰漏,总好过七姑娘将这事翻了出来!这要是捅了出去,纵是背后有人参与其中,但最终还是要让她这个小人物来顶罪。
“哦?你的意思是指我故意找茬啰?”
苏云娇登时冷下脸来,何妈妈瞧在眼里,竟有几分瘆得慌,这般神情实在不像是十岁小姑娘该有的,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句话来。
苏云娇倒是不介意,反而笑开了,说道:“没错,我就是来找茬的,就是来找你何妈妈的茬的!”
何妈妈一愣,果然还是冲着她来的,由此看来七姑娘的目的并不单纯,想来是不能善了。自救已是无望,如今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五夫人身上了,好在她来此之前已经使人去通知五夫人了。
“七姑娘说得如此直白,就不怕……”
何妈妈话未说完,便闻苏云娇嗤笑一声,道:“说得明白又如何?你还能反咬一口不成?”苏云娇紧盯着何妈妈,直盯得何妈妈不敢与她对视,方一勾嘴角,笑问道:“这些事,何妈妈就真的没做过么?”
何妈妈不发一语,苏云娇敛了眸光,轻飘飘丢出一句:“都翻出来,你们替我验验,若是不好,便砸了吧。”
这话来的突然,且造成的后果甚为严重,别说厨房里的一众厨娘婆子,便是苏云娇带来的丫鬟,一时间也不敢动作。
“我说,都,砸,了。”苏云娇幽幽扫了一圈,一字一句重复道。
丫鬟们仍是不敢轻动。
平香见状,一步踏出,手臂一挥,将一边案上搁着的一篮鸡蛋扫到了地上,“啪啪啪”的摔了个稀烂,而后一扬眉,高声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出了事有姑娘呢,你们还怕些什么?”
有了平香这句话,再思之苏云娇从前行事作风,那些丫鬟们顿时有了胆气,跟着平香一齐动手,将厨房里所藏各色食材悉数收了出来,噼里啪啦没几下子,整间厨房除了苏云娇周围三尺,再没个干净地方。
何妈妈见了这般动静,瞳孔一缩,也没了顾忌,抬眼对上苏云娇,厉声问道:“七姑娘就不怕老夫人责罚吗?!”
苏云娇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轻蔑,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没去理她,只唤了声:“平香。”
平香听到唤声,也不知从哪拎出两坛酒,走至何妈妈身前,随手指了两个身材壮实的厨娘,道:“你们过来将她按住!”
两名厨娘,对视一眼,未曾犹豫太久,便按照平香的吩咐,齐齐上前,合力将何妈妈按住。
以劣充好赚取油头这等事查了出来,她们谁都跑不脱,即便真有人没有参与其中,也会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只是,如今观苏云娇的举动,似是只想拉何妈妈一人下水,既是这样,那她们还不如乖乖听七姑娘的话,将罪责全部推倒何妈妈身上。
“你们……”何妈妈隐隐猜到苏云娇要做什么,又急又怒,死命挣扎也挣脱不了,只能拿眼睛狠狠瞪着那两名厨娘,似要在她们身上登出百十个窟窿来。
然,两个厨娘不为所动,偏头避开何妈妈的目光,其中一人道:“何妈妈还是莫要挣扎,也好少吃些苦头。”
另一人却淬了一口,道:“你管她作甚。”
苏云娇冷眼旁观,要说这何妈妈也是无甚人缘,事到如今连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都只在旁边幸灾乐祸,看得不亦乐乎。照此下去,就是没有她和立春这个变数,何妈妈这管事早晚也是当不下去的。
见那两名厨娘已将何妈妈按住,平香又唤来一个厨娘,将手中的就递到她手上,道:“统统给她灌下去!”
第一个做出决定者,难,而后从之者,多而易。那厨娘没有半分犹疑,拔了酒塞,捏着何妈妈的下巴,就往里灌。
平香一边满意的看着她们的动作,一边道:“七姑娘先头吩咐厨房之事,久等未见回音,故亲至厨房,一询花折鹅糕之事,却不见管事何妈妈。遂使人寻之,未料何妈妈不仅偷奸耍滑,还白日酗酒,七姑娘本不欲追究此事,谁想……”
苏云娇扯下腰间一块玉佩,往地上一砸,顺势接过平香的话。
“谁想何妈妈心生不满,加之不慎被七姑娘撞破以劣充好之事,遂与七姑娘起了争执,未及几句,便借酒发疯冒犯了本姑娘。众丫鬟心急护主,拉扯间不慎砸坏搁置在厨房里的不少食材。何妈妈酒意上头,恼羞成怒,才闹得不可开交。”
语罢,往此间所有丫鬟、厨娘身上巡视了一圈,问道:“你们,可听明白了?”
此时在场之人已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