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汉仍然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昏迷之中。
他的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沉如死灰,没有血色。紧闭着的两只眼睛的角落里还有泪水的痕迹,已经风干,象是眼屡一般。
洪二丫的眼睛红肿着,不过,情绪还算稳定。
她叫孙萍打了一盆水。孙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将毛巾拎了一下水,然后递给她。
洪二丫接过毛巾,小心地帮老伴擦了一下脸,擦到眼角的那已风干的泪水时,她的手抖了一下。
这位男人居然流泪了.
“老伴!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了?你打算就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以前可是说好了,等我走了你才走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呜….你好歹也再睁开眼跟我说说话啊,就没什么要交待的了,啊?峰儿这事,你都不管不顾了?老头子…呜….我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听到啊?”洪二丫看着老伴一动不动的面孔忍不住又伤心起来。
“妈!”孙萍扶着洪二丫。
“妈!”管峰也上前来扶着母亲。
洪二丫的头转到左边看看孙萍,又转到右边看看儿子,慢慢又平静了一些。她说:“萍儿,峰儿,你们两商量一下,看看…..得给你爸爸准备后事了。老人衣前几年就做好了,还要去买双布鞋。你爸现在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了这最后一口气。峰儿,你要把你叔叫过来,有些事得先有个准备。”
管峰象个小孩子一样直点头。
孙萍看着黑瘦了一圈,脸上明显憔悴的管峰一眼,心里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在管峰打完电话给他的叔叔之后,孙萍倒了一杯茶给他,安慰说,“你也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
管峰感激地点了一下头,从孙萍的手中接过水杯。
他的声音因为连续两晚几乎没睡好觉,变得有些嘶哑,冲着孙萍,他本想说些什么,喉管里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喝了几口水,便又去守在父亲的床前。
“妈在这守着,你先去躺一会,看你眼睛都通红了。”洪二丫看了床上的老伴一眼,对儿子说。
老伴已经这样了,儿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管峰,你都熬了两晚上了,听妈的话去睡一会。我去做饭。”孙萍对管峰说完,又叫儿子,“镜儿,你来守着爷爷,陪着奶奶。”
“好。”管镜走到奶奶身边,忽然想起妈妈的手机还在自己手上,忙将手机递给孙萍,“刚才汉明爸爸来电话了。”
正准备上床的管峰听到后回转身望着孙萍。
“哦,知道了。”孙萍接过手机,转身往厨房走去。
望着孙萍走出房门的背影,管峰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到底是别人的老婆了啊。
这两天孙萍重新回到了他的生活中,让他在伤心疲惫中感受了一种温暖,知道她昨天就睡在自己家里时,他的内心里还滋生出了一种希望,恍惚中感觉他与她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美好时光。
可现在儿子的一句话,让他清醒过来。
孙萍已是别人的女人。
汉明爸爸?
李汉明,这三个字,这个名字,这个人的形象即刻便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管峰的眼前。
他与孙萍之间已被这个男人无情地隔离了。
管峰躺下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泪水禁不住滑了出来,他侧过脸,闭上眼,不一会,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他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睡着了。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跟我一起。这是他睡着前自我安慰的一句话。
孙萍拿着手机进了厨房,她刚才已注意到了管峰听到汉明两个字后脸上那种失落表情。他就要失去他的父亲了,正处在一种感情要崩溃的边缘,她不想再去刺痛他。
两天时间,看他憔悴成了什么样!
孙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汉明跟宇儿现在应该还在火车上吧,他刚才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要是知道她现在管家,他会不会不高兴?
孙萍心里很乱,她一边弄饭一边在想,最后她还是去拿了手机,给汉明发了信息
“老公,你们在火车上了吧,刚才有点事,没接到电话。没什么事吧?”
很快她便收到了李汉明的回信。
“没事。你忙吧,我们还在火车上。自己注意身体。”李汉明本来想马上打电话过来,但怕自己一想到他跟管峰在一起,会说出些不理智的话,便简单地回了一句。
“那我做饭了。你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
李汉明发了一个好字过去,忽然脑子里响起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管峰亲密地叫着自己的老婆“萍儿”,眉心挑了一下。
他编了几个字,“老婆,我爱你!等你回来!”不过,很快他又这几个字删除了。
他觉得这些字眼都会给爱妻带来压力,她才刚刚回家啊,自己急于向她表白,急于催她回家,不是会让她两头为难吗?
不必怕失去什么!
他与她之间的感情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
他将手机拿在手上,又去看窗外。
烈日当空,天高云淡,火车象蛇一样灵动地转动着身子飞速前行。
房屋,树木,山河均迅速地倒退着。
呜呜,哄哄,呜呜,哄哄…..
李汉明干脆闭了眼,听高铁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脑子里却总是闪现着孙萍那张温柔妩媚的笑脸,随着高铁的前行,一晃一晃。
孙萍将手机重新包回到包里,然后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