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讲故事。”德林沃德说。
“你管那个叫故事?”南西说,“只不过刚清了下嗓子罢了,调动一下大家的情绪,准备听你演讲。现在上去吧,把他们震了。”
德林沃德走出来,站在火光中。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和阿玛尼旧外套的高大老者。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坐在木头长凳上的人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时间久到阿修都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认识我,”他说,“你们全都认识我,你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不怎么喜欢我。但不管喜不喜欢我,你们全都认识我。”
长凳上的人发出一阵沙沙的低语。
“我来到这里的时间比你们大多数人都久。和你们一样,我曾以为,凭着过去的老底子,我们也能继续过下去。虽然不足以让我们开心快活,但总还是过得下去的。
“但现在恐怕不是这样了。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且不是由我们造成的风暴。”
他停了下来,向前迈出一步,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
“人们来到英国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原始萨满巫师统治这个小岛。我们为什么选择这里,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遗迹,我想诸位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在十二巨石之中,那个关于上古时代种种神异。”
“这个小岛现在看起来非常狭小,但是在上古战争之前,这块岛屿和大陆是连在一起的。那时这块土地十分广袤。但是不久之后,上古先民之间的战争毁了一切。麻瓜们只记得一百年的历史,其它他们毫不在意,但是我们不同。本来这一切不发生改变,巫师命运会和先民一样,渐渐衰弱,失去魔力,如同失去了水源的鱼儿,直到一天,成为干涸河床上的一堆白骨,把世界拱手让给麻瓜或者别的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巫师的未来,苟延残喘,挣扎在社会的边缘,没有人关注我们的存在。自生自灭....”阿修看到盖特勒·德林沃德的眼角出现了泪花。
“还是承认现实、有话直说吧:我们并不比麻瓜先进多少,我们并不占有优势,唯一一点点神奇之处,也在麻瓜飞快发展的科技面前相形见绌,迅速消亡。但我们依然幻想仅仅依靠魔法来摄食生存,从魔法那里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我们混日子,一天天活下去;我们偷窃、抢劫,我们拼命证明自己的影响力,我们游走在世界各地、我们用魔法影响控制那些愚蠢的当权者、我们恐吓他们,我们在社会的边缘生存下来。在旧世界,我们是高高在上的魔神。但是在这个新世界,却没有我们巫师存在的位置。”
德林沃德停顿下来,一个一个地看着他的听众,表情严肃,像个政治家。他们冷漠地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仿佛戴了面具,读不出任何表情。德林沃德清清嗓子,冲着火堆重重啐出一口唾沫。火焰猛地跳跃起来,照亮了整个殿堂内部。
“你们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现在,在英国,新一代麻瓜已经成长起来。人们只相信他们自己,对他们的科技之神充满信心,甚至我们中的一部分巫师,也开始认为,世界的未来在那些公式和电流中。他们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只要有足够的机器,他们就能做到任何事情,包括魔法做不到的事情。那些高傲的麻瓜,其实是一伙自大而愚蠢的家伙,仅仅因为和我们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在这个时代具有实用性,于是不断膨胀起来。”
“他们没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把我们当做虚妄的存在,每当真实的魔法显现一次,总会有一百次更加夸张,更加扭曲的魔术来掩盖。当权者害怕我们,他们憎恨我们,但是他们掌握了主动!”德林沃德继续演说,如同轰轰雷霆,“不相信这一点,你们就是在自我欺骗。如果他们有能力的话,他们一定会毁灭我们。现在是我们大家联合起来的时候了,是我们必须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穿红色印度纱丽的老妇人走到火光中,她的前额上有一枚小小的深道:“你叫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你的一派胡言?”她冷哼一声,声音里混合着嘲讽和愤怒。
德林沃德脸色一沉。“是我召唤你们来的,这没错,但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卡尔玛,不是什么一派胡言。哪怕是个孩子也能看得出来。”
“你是说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啰,是吗?”她冲他摇晃着手指,“在印度巫师中,我的历史悠久,比你古老多了,远在你被想象出来之前我就存在了,你这个白痴。我是个孩子?好吧,就算我真是个孩子好了,反正我在你的白痴演说里没听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
这一次,又有两个重叠的影像同时出现在阿修面前:他看见一个老妇人,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但在她背后,他还看到了某种极其巨大的事物,是个赤裸的女人,肌肤像崭新的皮衣一样黝黑闪亮,嘴唇和舌头是鲜艳的血红色。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项链,无数双手臂分别拿着匕首、刀剑和割下来的人头。
“我并没有说你是孩子,卡尔玛。”德林沃德心平气和地说,“但是,这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唯一不言而喻的事,”老妇人伸手指点着他,在她背后,在她身体里,在她之上,一只黑色的、指甲尖锐得像爪子的手指,也同样指点着他,“就是你自己对荣耀的渴望。我们在这个国家平安地生活了很长时间。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