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在朝歌驾车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平日里与别的王公贵族马车争道比速度也不是没有过,至于耍横别马头的事情对别人做过,也被别人做过。
但是现在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更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方才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影子从马车左侧呼啸而过,忽然就在前方停下,竟然是一个人,惊得他赶紧将缰绳一拉,却勒不住奔速极快的两匹马,眼看着就要向那人撞去。
那人却忽然跳起很高,轻巧巧地落在他身边,抬手抓住缰绳一提,两匹马嘶叫着停下脚步,车把式惊恐地看着他,不知对方是什么山精水怪,那个斯文书生模样的人冲他一笑:“我知道不该横穿马路,事急从权,对不住啦。”
车厢里传来使臣的声音:“怎么停下了?”
接着他挑开帘子,正好看着赵承平的笑脸:“对不起打扰了。”
那使臣皱眉:“你是何人,竟敢拦我的马车!”
“西伯侯曾许我千金,还没拿着呢,就看着你们走了,这可不行。”赵承平笑嘻嘻。
原来是个要钱的,使臣挥挥手:“等他回来再说。”
“那可不行,这可欠了好几天了,家里人还等钱买房呢。”赵承平不依不饶。
此时护卫着马车的六名骑士赶了上来,拔刀相向:“快让开,否则对你不客气。”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赵承平跳下车。
车把式一抖缰绳:“驾!”
两匹马努力向前,车却纹丝不动,见鬼了?他对着马又抽了一鞭子,车还是停在原地。
一名骑士惊恐地指着车轮:“轮子……轮子……”
轮子?怎么了?莫不是轮子卡在缝里了?车把式跳下车,不看还好,一看把他吓个半死,木头车轮,竟然生根发芽,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生出的枝条还在向上长,很有变成一棵树的架势。
“怎么还不走!”车厢内的使臣不耐烦,伸头出来看,却发现车厢两旁已长出四棵小树。
赵承平慢悠悠挑开帘子:“看来这四个车轮还想再活五百年,咱们就不要勉强了,不如先回大营,休息一晚,明天换上活够了的车轮再去朝歌,如何?”
明知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作怪,使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能让木头车轮都发芽,这男人是怎样的怪物,好汉不吃眼前亏,让姬昌在周营里多呆一晚,想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使臣厉声道:“好,就一晚。”他转头对其中两名骑士吩咐道:“你们先回朝歌,向大王禀报。”
望着那个骑士远去的背影,赵承平叹息:“今日大营里做了好吃的烤羊,他们真的不留下来吃吗?”
使臣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冷笑道:“如你所愿,西伯侯再多留一晚,你莫要再生事端,莫欺我朝歌无人!”
这使臣倒是有点意思,知道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打不过自己,不一味强横,知道审时度势,倒也不失大国使节风范,不怂,赵承平觉得自己有点欣赏他了。
“不卑不亢,不愧是大邑商的使臣,在下赵承平,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商容。”
“咦?”赵承平有些意外,商容应该很早就为劝谏纣王而自尽,怎么这会儿竟然站在自己面前,算了,毕竟这是一个连原作者都记不清剧情的故事。
看着商容,赵承平只觉得有些惋惜,像他这样忠贞直谏的人,无论在古今中外,都是值得钦佩的,就算与他政见不同,各抱目的,也并不会讨厌他。
“车轮都扎根了,难道要我们走回去不成?”商容道。
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辚辚车轮声,是周营的车,车把式跳下来见礼:“请使者大人与西伯侯回营休息。”
回到周营之后,有人迎上前,接姬昌与商容回大帐,赵承平大大伸了个懒腰:“谁这么聪明,知道派辆马车跟过来?”
“冰雪聪明的我……”冯丽笑眯眯地指着自己,“你不会伤人,但若要将他们拦下来,那肯定就得毁车。”
赵承平一面拍着衣服上的土,一面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人?”
“辛伟说的呀,”冯丽笑道,“他说你这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就算对方想伤你,你也只是制住对方而已。咦,辛伟呢?”
偌大的军营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就是看不见辛伟在哪里。“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不能是被绑架了吧?”冯丽自言自语道。
“先找到他再说。”赵承平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刚才闹了一场商朝使臣,万一有什么人盯上了辛伟,拿他的安危来要胁自己,那他可能会马上把西伯侯拱手送人。
四下寻找,总也找不到,最后听到冯丽叫道:“在这在这。”
他循声而去,原来是伙头军的营帐,一群伙头兵一脸虔诚地听他讲着如何做出松软的馒头包子,而不是啃着都费牙的死面饼,还有怎么拌馅更香,以及如何去除野外那些动物身上的腥气。
“在这都能发面,你赢了。”赵承平闻着新出炉包子的香气,感慨万千。
辛伟伸手拿出一个包子扔给他:“那当然,在这地方好不容易发现天然酵母菌,当然得好好保管,我不像你,有各种逆天的能力,我也就只能靠这些小东西混日子了。”
本来被包子烫得不停换手的赵承平听到这话,一下子僵住了,包子在手上也不觉得烫。辛伟……这是在怪自己了吗?为什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