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玄龟履空而行,每踏下一步就在空中留下一个玄色符文。玄龟走得很慢,但因为身形巨大,每一步都能迈出相当的距离,不过几息之间,它已经从瀑布中走到了广场和山峰两者之间的中心位置。
它略顿了顿,踏下最后一步。
嗡——
黑雾冲击结界,和天师金戈相交声让本该宁静肃穆的祭祀广场一片嘈杂,但这似有似无的震动声,透过一片喧嚣,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夜幕亮了起来,玄龟踏过留下的符文拆解成线条,延伸变形,相互交织,组成一张大网,其光耀耀,由玄转金,山川与之呼应,流淌的溪水转成赤金,天幕为纸,川为墨,一点点从底部浸染而上,金色的溪水沿着不可知的轨迹爬升,织出复杂的花纹,往中心的高峰处合拢而去,它们攀至高空,与玄龟印相交,组成一张将整条山脉都包围在内的结界。
金光照亮广场,黑雾的攻击立时弱了下去。
“上!”
张、钟两家当机立断的把家族成员送出了结界。
不用顾虑自己的攻击会对结界造成什么伤害,到了外头的天师们各显神通,灵光交错间,黑雾被打散了不少。
黑雾是鬼王,是恶念,但开了智自然是有灵力的,天师将他们打散后,黑雾立刻就像被封印的妖魔那样,化为纯粹的灵力,被主峰吸去。
天地间灵力统共就那么些,此消彼长,是天师这边占了优势。
悬空山峰上,莫洵依然维持着手掌下扣的姿势,掌心一只瓷盏稳稳当当,逆流而上的功德水远远超过了瓷盏的容量,瓷盏里的水却仍只有六分满,薄盏中波涛翻卷,隐有江海之势。
白神色紧绷:“还有多久?”
莫洵给不出具体时间,只能说:“快了。”
张、钟两家动了,其他天师当然也跟着动,这种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张、钟两家人出去时,不少人已经跟了出去,现在还在结界里的也都蠢蠢欲动。张不知见状,吩咐家人收缩结界,避免不必要的灵力消耗,同时派出更多人手去驱散黑雾。
别人要表现,张家自然也要表现。
殷商、李木同样被派出去了,在一群以家族为单位的小队里,他们两个脱离了家族的组成一队,格外吸引人眼球。
这自然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有希望继承家主的年轻一代,更是因为他们的攻击相当有力。那些轻视他们,认为他们不识好歹不学无术,觉得他们嘴上说着是脱离家族自己发展,实则是被家族放逐的的人们,不由得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
李木手上有防具有武器,东西的品质和李林手上的还差了一截,但难能可贵的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带着非常鲜明的个人印记,他在炼器一道上已然有了自己的风格。李木的东西算不上多精良,但数量极多,应付当下的局势绰绰有余。
殷商到底是殷家人,就算家族绝学没学全,该懂的还是懂的,以打散对方为目的出手,那股狠劲不是人人都有的。殷商学得杂,一会儿是殷家的青铜法器,一会儿又是串着五帝钱的红绳,时不时还结几个野路子的散修手诀,发两道自创的符。
再加上李木在一边不断的根据情况换法器用,两个人的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天师们争抢着驱鬼,一方面是让同行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山里人看的。那么当然了,不会有人遗忘场上的两名山里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山里人,另一名是不知底细的天师。
桃木和苏泽浅显然是不需要担心的,桃木的剑自然是桃木剑,桃木避邪,一剑扫过去黑雾当即被切成两半。苏泽浅那把还被符纸裹着一半的剑锈迹斑斑,年轻人挥剑的动作是显而易见的生硬,然而他挥出的剑招却带着自己的特色,融合了桃木的刚劲规整和太极的绵柔,自成一派,大凶大煞的命格让他的灵力充沛却暴戾,灵力覆上剑身,剑锋所过之处掠过一道道雪亮的白光。
天师在和鬼王的斗争虽占上风,却也有损耗,能力不足却硬出头的天师们沾到黑气,身上立时就是一块黑斑,那斑剧痛无比,而且扩散迅速,沾到黑气的人大半立刻就没了战斗力,如果救治不及,让黑斑蔓延全身,或者更直接点,不是被黑雾沾一下,而是被整个吞噬,那么人就活不了了,剩下的只会是包着皮的一副骨架。
精气血肉都会被鬼王吸个干干净净。
鬼王攻击天师的目的就在于此,他知道直接和莫洵硬碰硬是绝对拼不过的,便先从天师这儿获得些补充,增强了实力再和山顶上的人干上一场。
前来祭祀的天师都知道鬼王的存在,但真正见过鬼王的屈指可数。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凶恶的鬼,看见同伴眨眼间就成了具干尸,心里就慌了,腿也打起了摆子,一个不小心,就也中了招。
此时他们惊惶的求救声中,便掺杂了一开始中招的那几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恐惧。
恐惧是会传染的,如果连命都没了,再怎么表现自己都没用。有人火烧火燎的跑回了结界范围。
有了第一个逃兵,就有了第二个。
跑得人多了,对抗鬼王的自然就少,而黑雾无穷无尽,剩下的人再想跑,就不那么容易了。
心怀恐惧的战斗,士气一落再落,大家族族长见情况不妙,终于出手。
出手的家长们在普通人中已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在天师中却是阅历和经验的表